1、最是倉皇辭廟日

香港的九七回歸,引起了移民潮。我並不恐共,但為了使兒子能有自己的選擇自由,我們決定放棄在港的安逸生活,也走上了移民之路。

九四年六月,搬運公司開始為我們裝箱,全部傢俬衣物,足足裝了一個四十呎的貨櫃。對著空無一物的家,心中很有異樣的感覺,因為它提醒了我,我巳即將離開這一個養我育我,居住了四十多年的國度,又要重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奮鬥了。

七月十六日,是我們離港的日子,我們一家三口,帶著一大堆隨身行李,乘著出租車到機場,因為我還準備返港工作,所以在往機場途中,又要將我的一些衣物、用具和家用電器搬到土瓜灣朋友空置的屋中漸存,(當時的機場仍是啟德機場,所以從美孚往機場,土瓜灣是順路。)這是暑天的大清早,父子倆將一大堆雜物搬上朋友的空屋後,巳是汗流浹背,衣衫盡濕了。我們移民,並沒有驚動他人,機場上也只有我的嬸嬸和侄兒二人來送別,場面冷清,這時不期然想起了李煜的詞:最是倉皇辭廟日。心情頗是淒涼。

飛機起飛了,眼底下的香港漸漸消失了,一剎那,一股莫名的離情別 緒不其然湧上了心頭,別了香港,但願你繼續繁榮昌盛,東方之珠永放光芒。

我們的首站是西雅圖,飛行了十一個小時,終於到達了西雅圖。因為時差,加上在機上難以入眠,所以腦中一片空白,機械式地等著經移民局辦手續,機械式地等著行李,經海關檢查後再將行李放入轉機的輸送帶。鬆了一口氣,一家三口就攤在候機大堂的椅子上。這時,住在温哥華的三姐夫婦專誠駕車來機場見面,並帶了一套鍍金的炊具和電熱水瓶來送給我們。一時之間,親情驅走了疲勞,談談說說間,登機的時間也就到了。

飛行四個多小時,終於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﹣﹣﹣﹣明尼阿波利斯(Minneapolis,明尼蘇達州的首府)。六妺與丈夫Russ一早就在機場等我們,因為知道我們有隨身行李十多件,他們駕了兩輛車子來接我們。車行約二十分鐘就到了他們家中,安頓了李行,六妺一家四口就陪我們到她一早代我們購置的屋子去,屋子前的車道(drive way)停著一個貨櫃,原來我們托運的傢具雜物經巳運到。

落得車來,走近屋前,只見右邊的白樺樹上挂滿了彩紙,這是鄰居為歡迎我們而布置的裝飾。大門前的簷下,挂著一盆繁花似錦的花籃,這是grandpa 和grandma(Russ 的父母)送給我們的。踏進家中,六妺從雪櫃中取出一盆上面裝飾著美國國旗的雜菓蛋糕,這是她特別為我們焗製的。

我們一邊吃著美味的蛋糕,一邊瀏覽這個屬於我們的屋子,計晝著要將傢俬怎樣擺放。過了一會兒,也就返回六妺的家中休息了。第一天的美國生活就這樣過去了。

我們約了搬運公司到來御下貨櫃的傢具、衣物及雜物。很準時,早上八時正,一隊搬運工人巳來到,我們指揮他們將兩套皮沙發、餐檯、鋼琴、安樂椅、單張大坐椅、書櫃、音響、電視等重傢俬安置在各個廳間、房間的適當位置,跟著,妻負責指揮工人將數百箱紙箱的衣物、書籍、廚具、雜物等安放在各房間,我和兒子就將紙箱中的物件拿出擺放到各適當的位置,足足忙了一整天,終於完成了。望著擺滿了傢具的廳房,心中頓然湧起一種既陌生又親切的感覺,這個新的家,將是我們今後的新起點。未來的生活,將是我們人生中的另一個奮鬥歷程,是禍是福,仍是未知之數。

One thought on “1、最是倉皇辭廟日

  1. 大概我就是送你機的侄兒,印象比較模糊,因每年仍可以見到你多次,所以感覺上你不是移民去很遠的地方。比起住在香港的親戚或朋友,很多時一年也未必可以見一次面。同樣地你移民後見面的次數還多於你還住在香港時。離鄉别井之後,會更珍惜和掛念親人,可是人就是很經常地忽略現在身邊的人,中國人的感情是内歛的,很多時不會直接去表達爱或關心,但到親人離去後就後悔做少了,見少了,說少了… 做了父親之後感受了很多,對女兒的愛和關懷是很直接的,但為何不可以對其他身邊的人 ,父母、兄弟、朋友都一樣呢,這值得我反思! 很久亦很少寫那麼多中文字了,有錯别字和文法不通請見諒,我是拿著你的中文精讀過我的中學年代,雖然會考中文科取得B的成绩,但自覺中文水平仍差强人意。見阿叔你寫Blog,就手癢回應。我都試過離鄉別井到澳洲讀書,初到埗情况比你差,要自己找地方住,幾個同學租了一間屋後内裏是一件傢俬也沒有,我們要由枱、椅、床、碗、碟、逐樣買起,因為是過客的心態,所以住得下就算,很簡陋。由出世起都由嫣嫣照顧的我,當其時很掛念她。但回想起這段留學的日子學了很多東西,自立亦自由。你另一遍文章提起以嵐在美國讀書的壓力不輕,我亦有同感,在澳洲讀書時的壓力和用功比之在理工時更大,一則不可以辜負母親辛苦省下來给我的學费,二則不可以輸給鬼仔的心態,所以特别用功,經常通宵做功課,比較起地道的同學,他們就寫意得多。有時間的話,在此平台再暢談。

Leave a Reply to Alan NgCancel repl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