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一月份到香港,雖說在那裏逗留了十四天,但一直是琑事纒身,很難抽出時間來與朋友見面。但是早在Facebook中一些舊生知道我要訪港後,紛紛要求我抽時間和他們見面,正是盛情難卻,何況很多學生畢業離校後,數十年都未有見面,我也想見見他們,了解他們的近況。所以,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抽空和他們聚聚。
幾經安排,終於安排了我剛從台灣返港的第二天和學生們見面。由於學生來自不同的屆別,我委托蔣玉泉代為組織。他是我第一年任教公理時的學生,與一批七十年代畢業的同學仍時有聯絡,早在一年前,他就在FB中不斷問我返港的事,所以這次的聚會就請他代約了。
因為年近歲晚,很多學生都因家事未能參加,但這晚的聚會還有上下兩場,因為有一班八十年代的畢業生不能在晚飯時間參加,希望在晚飯後和我相聚,我當然歡迎。
第一輪的飯聚設在北角的一間海鮮酒家,參加的大多是七十年代畢業的學生,我在約定的七時之前就到,蔣玉泉已從深圳趕到,三十多年未見面,眼前的他已全無當年小男孩的痕跡,他是我第一年任教公理的學生,我對他的印象特別深刻,這是因為他在學期中在一次的放學途中觸了電被送進醫院,當時找不到他家裏的人,由我的另一位同事黃鐵森趕往醫院代簽名辦住院手續,他後來休學了一年。跟他閒談了一會兒,張郁文與何妙崧來到,印象中的張郁文當年很文靜,如今卻頗健談,他是一間外幣找換公司的經理,工作使他幹練健談了。何妙崧仍是當年的模樣,畢業了三十多年,她仍是當年那樣的雅靜,可能是她一直都從事教琴的工作吧,單純的社交,使她仍保持著當年的樸實純良。
未幾,其他的學生也陸續到來,七十年代的有:李偉源、李偉歡、楊秀虹、陳立徳、陳南金、司徒綺霞、陳雯潔,八十年代的畢業生有:郭慧梅、黃慶鱗。大家入讀公理相隔近十年,原本互不相識,現在卻因為這次的聚會而走到一起,說來這也是一種緣份。其間洪承嘉匆匆趕來,他晚上還有工作,只是乘隙趕來,為的就是和我這位濶別近三十年的老師見見面。洪承加應是八十年代中期的畢業生,當年頑皮的他受了我很多處罰,但他知道我處事公平,對學生的嚴厲只是為了學生將來的好,所以後來在FB中成了朋友。這次他在這般繁忙中仍然抽空走來坐上大半個鐘頭,令我感到非常的感動。
另外就是黃慶鱗,他原本要在晚上八點才下班,我原以為不能和他見面,誰知他也如期趕來,令我有些意外。黃慶鱗應是八十年代後期的畢業生,他們那一班是公理有史以來唯一的一個班,叫做實用班,不屬文科、不屬理科,除了中英數等主要的科目外,兼雜了如商業、經濟、電腦等實用科目,這一屆後就取消了,後來就用商科班代替。我是他們中四、中五兩年的班主任。這班學生真的是成員複雜,有明理懂事的,也有頑皮搗蛋的,他們的英文成績普遍較差,所以班中有很多是勤奮求進的新移民,印象所及,班長忻衛民,副班長厲劍琴,還有陳彩霞,陳蕾等,都是努力上進的新移民,他們除英文略差之外,其他的科目都非常的出色,至於黃慶鱗和鄧錦佳,則是文靜向上的男孩,只有鄭力,是人人頭痛的頑皮鬼,他們雖然性格各不相同,但卻非常團結,很有「義氣」。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的碼子事件,也不知是什麼人發起的,他們在上某位老師的課時,會覷準那位老師轉身向黑板時在下面用碼子開戰以相娛樂,上得山多終出事,也不知是何人發射失準,結果是那位老師中彈慘叫,這事就鬧到了我這個班主任處。我也知道不可能要他們不顧「義氣」供出那位射手,於是來一招大連坐,全班留堂摺碼子,每人一百粒,為了防止他們偷工減料,我聲明一會兒就要他們用自己摺的碼子互相發射,於是,為了加強自己的戰鬥力,他們每人都拼死力地將碼子摺得又硬又實,結果是人人的手指都痛得要命,不要說開戰,就是拿筷子也無力了。在他們摺完了碼子後,我一聲令下,所有的碼子上繳,我就當着他們的臉,將他們出死力摺的碼子倒入垃圾桶,從此之後,大家想到摺碼子的苦痛就已怕怕,以後再也不敢搗蛋了。
大家邊吃邊談,很是熱鬧,司徒綺霞是我在公理第二年的學生,那時與他們的年紀相近,大家相處得很開心,他們一班同學多次到我家中,談談說說,完全沒有師生之間的隔閡,有什麼心事,都會在每星期的「生活隨筆」中寫出,我也會適當的回復,所以,有些學生會將心事、家事,或是生活中的煩惱事向我透露,也許是這個關係吧,我和部分學生的關係就比較密切,至今仍能記憶起他們的一些往事。真的是本性難移,司徒綺霞仍是那般的活潑開朗,雖說已是知命之年了,但在我面前活脫仍是當年的小女孩般,談起當年到我家的種種,班中同學的種種趣事,大家沉緬在過往那甜美的歲月當中。相對而言,陳雯潔的變化較大,在我的印象中,她原是精乖靦腆的小女孩,有一種閒靜的美,是當年的一位小美人,如今美還是美,而且落落大方,歲月把她磨練得變成一位滿有自信的人了。郭慧梅對我說,她的女兒現在已是高中,正用我最近寫的參考書,哈,當年她們讀我的精讀應付會考,如今輪到她的女兒,說來我們的緣份還延續了兩代呢!
一餐晚飯在談談說說中結束,已是晚上九點多,我得赴另一個聚會了。蔣玉泉和郭慧梅陪我一起參加下一場的聚會,我們坐地鐵到銅鑼灣福臨,這是一家國際馳名的飯店,阿一鮑魚是本地富豪的最愛,因為校友邱威廉是這家飯店的負責人,我雖沒有教過他,但他仍是熱心的在飯店留了一間大貴賓房,並預備了十樽紅酒以備我們享用,可惜他當天人在日本公幹,不能相見,但席間他特地從日本來電,在電話中交談了一會兒,隆情厚意令人感動。
一踏入房間,眾人發出歡呼聲,我張目一看,一張大圓桌上早已坐滿了人,座上除了杜偉文之外,都是八八年5A的畢業生:陳慧懿、黃天雄、吳君豪、余耀麗、吳皓珊、鍾明慧、林惠玲、姚嘉莉、余舜君。呵呵,二十八年從未見面,見面之後居然要考我我記憶力,真的是世界輪流轉!鬼叫以前我考得他們太多咩!幸好我雖老,但仍未至於老胡塗,還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。
這班學生是我頗熟悉的一班,我是他們中四、中五兩年的班主任,還任教他們中國語文及中國文學,同時,他們還有很多與別不同的特點:吳皓珊和吳皓筠是孖生姐妹,但外型、性格完全不同;鍾明慧和鍾明心是堂姐妹;謝崇溈老師是鍾明慧的舅舅;蘇國雄老師是余舜君的姑丈;吳君豪是影星吳君如的弟弟;林惠玲的生日與我是同一日……你看,小小的一個班級,竟有如此多錯綜的關係,怎教人能忘懷呢?何況他們大多是從中一就唸同一班級,四五年的同窗,份外來得熟絡,幸好他們都是乖學生,不然的話,憑他們的默契,要是再來一場「碼子大戰」,那可就難以應付了。還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:他們的時代是公理最鼎盛的時期,會考的及格率高,那時公理中國語文和中國文學的畢業試試卷,是外間學校學生爭相求索的珍品。記憶所及,座中的黃天雄,在公開試中,這兩科就分別取得A、B的佳績。
一坐下,大家的話匣子一開,學生時代的趣事不絕於口,連眼前的佳茗美點也成了可有可無的陪襯。我們彷彿返回當年在北潭涌渡假營兩晚三日的日子,回到在課室中那滿室哄笑的時光,近三十年的過去,並無消減我們的記憶,當年吳君豪頑皮的趣事更是眾人取笑的話題,我望着坐在身旁的他,雖留了小小的髭鬚,但仍不能使他顯得老成些,那頑皮靈黠的神情,還是停留在眉眼之間。熱烈的話題,不免冷落了座上的蔣玉泉、杜偉文和郭慧梅,不過,聆聽別人的話題,重温昔日的學生時代,對大家來說都是挺有趣的。
深夜十一點半,房門推開,朱敏兒進入,眾人又是一番熱鬧,他們對我說,這全是我的面子,因為她工作繁忙,同學間的聚會已多年未出現過了,如今只為和我見見面,在這麼遟還趕過來。聽了這番話,我心裏熱乎乎的,真的,離別了近三十年,她仍能記得這麼一個老師,仍在百忙中抽空來見見面,對一個老師來說,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安慰的了。
快樂的時光總是最易消逝,轉眼間已是凌晨一時,飯店的員工早已下班,只剩下了一位看更在樓下等待我們,眾人不得不離開,出得門來,一打探,原來眾人中遠有住在屯門、落馬洲、馬鞍山的,他們不顧路途遙遠,放下家中瑣事,老遠來與我聚會,單就這份情意,就令人深為感動。
一夜之間,與二十多位畢業了二三十年的舊生見面,這是一份珍貴的緣份,是值得一再記述的盛事。願我的學生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上進,取得美滿的成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