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十四一早(香港時間八月十四日晚)接到陳明鋒的電郵,得悉施能銘因心臟病逝世,心中頓時如垂了一塊鉛塊般沉重,海外各好友都通電通郵,悼念這位昔日的好友,也因此,掀起了塵封的往事,幾天來,一閒下來,與能銘一起的往事就如一幕幕的電影般湧上心頭。
與能銘相識四十四年,其間可憶者,可記者,何只千萬! 他與我同年入讀中文系,因為他的坦誠,他的隨和,我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。我在入學不久當選為系會副主席,負起了團結系中同學的責任,搞了很多活動。能銘是我的好拍檔,總是任勞任怨地做其名譽「總務」,野火會時我負責買食物腌食物,他則負責買炭抬炭,凡是粗重的工作他都幹,於是,百花林、大網仔、橋咀、龍蝦灣,都留下了我們青春的歲月,都蕩漾著我們的歡歌笑語。這些歡樂的片段,背後都飽含著能銘的默默奉獻。
有段時期,同學們經常爬過獅子山,到沙田踩單車,到馬料水扒艇仔;或是乘車入元朗,到泰園玩水上單車,到譚少珍的家擺龍門陣,到洪水橋張士雯的家吃茶瓜。這多姿多采的活動之後,我們總會在外面晚膳,於是,為眾人舀湯,收錢計數,又是能銘的工作。他,就是以他的無私奉獻,以他的「抵得惗」而贏得同學的敬重。
那時我也拉他到學生報任編輯,那些最花工夫、最繁瑣的的事,又全落到他的身上,空堂旳時候他孜孜不倦地做校對,放學後他舟車勞頓地奔赴在北角和富道的印刷公司看版催版,學生報期期能準時出版,這內裏有著他的無數辛勞。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「儍事」,他無悔無怨地埋頭苦幹。這種風骨,又豈是那些只做了些少好事就要大書特書的人所能望其背項!
七〇年,為了聯繫部份大專生,我拉他加入了籌組的工作,於是,張適儀、莫婉芬、李國強、朱鑑泉、何兆佳和我們倆成了「海暉文化學社」的始創者,由租社址、籌租金、買家具、置設施,能銘都竭盡所能地參加。社創立初期,經濟來源匡缺,開源是最大的課題,除了二胡班之外,温書班也是一個重點,能銘就是温書班的主要負責,由招生、 招募導師到安排上課時間,都是他的主要工作,學習之餘,聯絡學生與導師的感情,更讓他花了無數的心血和時間。至於社每次的旅行、座談會、音欒會,他就是當然的總務,旅行時雜項的採購,用具的搬運,音樂會的票務、場刋、演出時後台的搬運,前台的招待,他都費盡心機地妥為安排。他就如機器中的一個不起眼的鏍絲釘,默默地運作,為機器的順利工作而獻出力量。
温柔敦厚的能銘,卻也有一顆熾熱的心。記得七二年六月十八日,秀茂坪雞寮因大雨而引發山泥傾瀉,無數人家破人亡。我們社除了組織同學往災場訪問外,並立即租用香港大學的陸佑堂舉行賑災義演。一向低調的能銘,主動提出組織温書班的師生演出朗誦。他就利用排練的過程調動師生對社會的關懷,記得那次他選了杜甫的《兵車行》,演出時由我和翟惠洸在幕後演奏《江河水》作為背景音樂,沉痛悲涼的詩歌牽動了觀眾的心,也使參加演出的温書班師生多了一份參預的自豪感。
七三年秋天,社的音樂會上演我和翟惠洸一起編寫的鋼琴協奏《延河暢想曲》,我邀請了一群音樂界的朋友幫忙以加強樂隊的實力,也由於這樣,演出時要招待這批朋友的飲食,後台的工作量大增。能銘除了負責票務之外,還要為場刋的廣告奔走,為聯絡琴行搬運三角琴而忙,為招待這批外援而忙,演出時他又組織了前台的招待,這次的演出很成功,是海暉建社之以來的一大盛事,相信如果沒有能銘的默默奉獻,演出未必會如此的順利。
七二年,我婉辭了鍾期榮博士請我到樹仁大專部任註冊主任的邀請,向她推薦了能銘。鍾博士請能銘在中學部任教文史科。能銘諪諪教導,以身教引導學生走向人生正途,在他春風的沐浴下,桃李蹊下芬芳馥郁,極獲學生的尊敬。他專心於誨人,十年如一日,直至文理在柴灣建校才離開樹仁。在文理他更如魚得水般落力教課,直至退休。三十多年來,在他言教身教並重之下,為社會造就了不少的有為青年。
因應形勢的需要,「中流戲劇社」、「聲藝音樂社」先後併入海暉,海暉易名旭暉,社務比前繁忙而興旺,後來,為了各自不同的原因,海暉創社的各人紛紛離開了旭暉,只餘能銘仍一如既往般默默苦幹,他是維繫海暉舊社友的主要橋梁。踏入九十年代,社團大都已完成了它們的歷史使命,旭暉結束,能銘參預了處理社產的善後工作,他和明鋒、文闖諸君促成了動用社產,在中國大陸的窮鄉僻壤興辦希望小學的盛事,為中國貧窮地區的教育盡一分心力,這工作竟一做就十多年。我常說,做好人好事不難,難的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做好人好事,能銘的一生都在做好人好事,這是我們所深深感佩的。
不說不知,温文敦厚的能銘一直不懂君子好逑之道,這使我們這些好友為之急煞。於是由我和張適儀權作冰人,為他和珍瓊撮合,一段美滿婚姻由是產生,他們風雨同舟,在漫漫的人生路上相扶相依,每想至此,我就深感欣慰。現在能銘遠離了,悲傷是免不了的,但我深信,珍瓊定能從悲傷懷念之中走過來,堅強地繼續能銘未完的路,這是能銘的心願,也是我們一班好友的期盼。
僅以下面的輓聯為能銘送行,願他的高風亮節永遠活在我們的心坎。聯曰:「 憶風華正茂 侶同儔 揚正道 獅山遠眺 沙田飛舟 勞怨不辭君稱能 念韶光漸去 沃桃李 倡國是 海暉建社 僻壤興學 貲力兼施眾謳銘」
正如題目所言: 往事足堪回首。
在香港我和施能銘同住將軍澳,間中也有相約飲茶。8月底本打算約個茶聚,無耐回「加」在即,瑣碎之事繁多,未能成事。剛從香港回溫哥華,接到施能銘辭世的噩耗,甚是難過。施sir和梁珍瓊06年到溫哥華時,曾到我家,拍攝過幾張相。看著相片,望著大家拍相站過的露台,傷心不已。
文中提到海暉活動,令人回憶往日溫暖而有朝氣的「大家庭」生活。這話題和本文氣氛不吻合, 就此停筆。
對不起,打錯日子, 請改正:不是”8月底” ,應是”7月底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