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、懷念黃金倖

黃金走了!送他最後一程後,迄今已近三個月了,每想寫篇記念他的文字,可是又怕被哀思所覉,難以下筆。

沙家四姑爺中(當時阿五和小六仍雲英未嫁),他排行第三,我則是第四。雖只差一級,但他的年紀比我大得多 ( 八年),我還在唸書時,他已在大學執教,我有幾個死黨還是他的學生呢。他們口中的黃博士教學認真盡責,對勤奮學生鼓勵有加,對懶學生則嚴苛責備。所以,他在好學生的眼中是諄諄善誘的導師;在懶學生的眼中則是冷酷無情的「殺人黃(王)」。嗯,他的為人頗對我的胃口。

真正認識他是在我與明明準備結婚時,甫一見面,他那隨和爽直的個性,使我們消除了初見面的生疏感。我是獨子,從無兄弟姐妹,與他相處,那種親切無拘,直有如見兄長之感。沒有兄弟,有這麼一個襟兄也不錯。

沙家嫁出的姐妹,每逄星期天必在娘家聚會,小孩自有天地,大人則打牌談天。我不懂得打牌,只是坐在一旁讀報看書,黃金有時沒有打牌,多會與我閒談,我們是時事政經、音樂文學無所不談,別看他是搞化學的,對音樂文學竟也有一份的熱愛,一篇《歸去來兮辭》朗朗上口,有些搞文學的人也未必有他那般的稔熟呢!越與他傾談,越發覺他的真、他的直率、他的無私。於是,每個星期天的相聚,成了我生活中的樂事。這種相聚,一直繼續到八九年他移居温哥華為止(八八年他家小移居温哥華,他則居港仍在中文大學任教),屈指一算,也有十三、四年的光景。

我在人生中的兩件大事都有他的参予,結婚時,他是我的司機。仍記得我結婚前夕他載學生到後海灣做生態汚染研究,返來後不顧疲勞,立即匆匆忙忙地把他的「泥車」清洗乾淨以作香車之用。以嵐出世,在醫院住了十多天,出院時又是由他充當司機接他回家的。絕無架子而又樂於助人,這是我對他的印象。我的車子有事,只要一出聲,他總會第一時間走來察看;阿五的窗簾路軌脫了,水箱的泵壞了,他又會爬上爬落地幫她修理;年終大姐公司給了她大筆的現金花紅,為安全起見,他又會駕車前往接載。總之,家中誰人有需要,黃金總是第一個被徵召的對象。

想不到吧,他是家中小孩的欺凌對象。他的隨和使小孩樂於和他玩,宇仔最喜歡和他玩,有時瘋上來,拳打肚腩、腳踼屁股,痛得黃金直呼救命。做了爸爸後,仍是一派頑童本色,呼永昕為「美國雞」(她在美國出世)、「黃咁咁」,稱樂昕是「蠻牛」,永昕則回敬他為「大陸雞」,經常將永昕撩得蠻性大發。大約是永昕三四歲的時候吧,大年初一,被撩得怒氣沖沖的永昕說要買一把真槍砰死阿爸。黃金不以為忤,反而哈哈大笑。這對妙父女真的使人大開眼界,我想,永昕後來做了律師,可能就是自小與黃金鬥嘴的成果吧。

有誰會想到如此隨和的黃金,竟會是以嵐口中的惡姨丈!難怪永昕取笑以嵐:「真冇(沒)鬼用,嵐嵐竟會怕全家最腍善的阿爸。」事情可要追溯到以嵐小時,那時他膽小如鼠,黃金說要練練他的膽子,見到眾人只是呵護他,於是便做起惡人,瞪大眼抱起以嵐,嚇得他號啕大哭。有一件事至今永昕仍是津津樂道的:六歲大的永昕指著黃金向兩歲大的以嵐問道:「怕不怕他?」以嵐在小表姐面前不甘示弱,口顫顫答道:「不怕,不怕….」黃金一行前抱起了他,以嵐立即張大口哭了起來。長大後以嵐當然不會再怕黃金,但「惡姨丈」的尊號已成了黃金的專有。

八八年暑假,我舉家到美加遊覽探望親友,小六帶著Christine和我們在西雅圖會合後租車前往温哥華探望三姐,黃金帶我們四處遊覽。在小六臨走的前夕,三家人駕著兩輛車渡海到維多利亞遊覽,回程時,黃金要小六駕他的私家車,叫小六將租來的車給他駕駛。小六也不知黃金葫蘆裏賣甚麼藥,後來發覺車的油缸已入滿了油,才領悟他是擔心小六大頭蝦,第二天一早走時忘記入油。小六走後,我們仍在温住了一個星期,身為地主的他怕我們悶,又陪我們参加了一次海上和鐵路的参觀據說是加拿大第二大瀑布的big揾笨旅行。我們要在早上六時往西雅圖乘飛機往紐約二姐處,他又為我們預先在西雅圖機場附近定了酒店,並提早一天帶著樂昕駕車載我們到酒店,休息一會兒後,又帶樂昕返回温哥華。他總是如此地為人設想。

八五年,明明染病,要定期驗血以觀察病變情形。黃金知道後,立即想方設法把明明轉到沙田的威爾斯親王醫院,叮囑在那裏主管化驗部門的同事密切注意明明的驗血情形。九零年他辭去北加露連那州(Norht Carolina)化工廠的職位返温哥華長居時,知道小六手邊並不充裕卻亟需多一輛車用,他就帶著樂昕,不遠千里地花了兩天的時間,從北加露連那州駕車到明尼蘇達州,將用了一年多的車子交給小六,對她說,不要理車子本身值多少錢,只付你能力能及的就是了。這種樂助他人,急人所急的事情,在他的一生中真是太多了!

去年十月中,黃金在永昕結婚後興奮的餘緒下入了醫院,在三姐和兩個女兒的陪伴下初步戰勝了疾病,十一月秒出院,他的第一個目標是農曆新年與家人來明州和我們一起渡新春。明明在電話中對永昕說,叫你爸爸安心休養,來明州後要吃甚麼,uncle會煮給他吃。在他休養期間,我也對明明說,如果她可抽出時間,聖誕過後,我們或可抽空到温哥華探望黃金,順便燉些補品給黃金進補。詎料出院不久他又再入了醫院,十二月十九日就離開了我們!唉,他喜歡吃我煮的東西,如今卻再也沒有機會煮給他吃了。謝金福在追思會上哽咽地問:「黃金,你為何走得這樣快?」這也是所有黃金的親友沉痛的呼喚。

在西温的墳場,望著黃金的靈柩徐徐下降,意識到他真的要永遠離開了我們,我的心頭被哀傷塞得滿滿的。黃金,願你安息,我們將永遠懷念你。

14、送別黃金

去年(2006)十月秒,我在香港,明明在通電中說:「黃哥哥入了醫院,好像很嚴重,三姐心情惡劣,不肯接聽任何電話,我們很擔心。」我聽後心中很是納悶,心想,怎會呢!上個月底我們到温哥華參加永昕的婚禮,初任泰山的他,神氣揚揚,談笑風生的滿場飛,為何僅隔一個月,他卻因重病入住醫院。豈真是人生無常!

十一月初返明州,仍沒有黃金的消息,這時大姐和阿五已定了機票,準備往温哥華探望他。我於十一月四日邀約大姐、阿五二家來我處晚膳,順便商量探病一事。席間,黃金從醫院打電話來,說現在病情已有好轉,勸大姐及阿五不要前往探病。一時,大家放下了心頭大石,頻說吉人天相,希望他早日康復。

十一月廿四日,感恩節翌日,明明接到黃金的電話,告知經已出院返家休養。我們大是興奮,立即致電各姐妹,告知喜訊。隔了數日,我致電温哥華,黃金接聽,我仍如以往般叫他「肥佬黃」,他說:「肥佬黃現在變了瘦佬,不見了十多二十磅體重。」我安慰他耐心休養,因聽出他仍是很衰弱,所以急急收線,真想不到這就是我與他最後的一次通話!此後,陸續從各人處傳來他的消息,都說正在康復中。

十二月十六日,因許久沒有消息,明明再致電温哥華,永昕接聽,說:「阿爸又再入醫院,情況不甚妙。」明明放下電話,憂心忡忡地說:「如果黃哥哥不幸走了,我不想立即到温哥華,我寧願日後才去陪三姐長些時間。」我說:「不,如果真的不幸,我們一定要去送肥佬黃最後一程。」明明不禁哭了。

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三時許,我接到永昕的來電,知道黃金已很危險,可能過不了當晚,我心情沉重地致電明明公司,要她通知小六及阿五作好心理準備。我也當即上網查察機票的資料。晚上,三姐妹商量後,雖然一直聯絡不到三姐一家,但我們仍決定翌日飛往温哥華。忙亂了一陣,終於買了五張機票,我與明明、阿五、小六和她的女兒Christine一行五人,於十二月十九日中午起程,在丹彿轉機時,我們仍未能與三姐聯絡上,明明說:「我仍未放棄希望,可能我們到達時,黃哥哥已渡過危險期。」下午四時,我們正準備登機時,小六的手提電話響了,永昕告訴我們:「阿爸已於下午二時半走了。」一時之間,熱淚上湧,明明三姐妹更是失聲痛哭。在飛機上,心情沉痛的三姐妹彼此提點:「我們到温哥華是要表示我們的支持,千萬不要反而給三姐添亂。」

晚上八時到達,永昕和青雲夫婦各駕了一輛車來接我們。到了家,樂昕在車庫內等我們,眼中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,我們的及時到來,為她們姐妹分擔部分安慰母親的擔子。我忙著御下行李,明明等則進入屋中,待我入到屋中時,四姐妹抱頭哭在一處,未已,明明哽咽著說:「三家姐,你要堅強,要保重,黃哥哥也不想你這樣悲傷的。」正是淚眼人勸淚眼人,沉痛衰傷的氣氛令人心頭鬱塞。這夜,就在三姐憶述黄金病中的種種中渡過。

接下來的日子,我們在家中陪著三姐,永昕姐妹和青雲則為出殯的事四處奔波,買墳地、聯絡殯儀館、選擇靈柩、安排日期、策畫儀式、發布訃文。千條萬緒,都被理妥了。出殯的日期安排在二十七號,我們機票的回程剛好是二十七號,於是又忙了整整一天才將機票改遲了一天。

有了出殯日期,我們又忙著幫Gary 和Russ以及各小孩買機票,明明也打電話給以嵐,以嵐在電話中問:「我在當天上午十時到達趕得及嗎?」明明一查儀式是在十二時開始,便說應可趕得及。以嵐立即收線,不久,他來電說,已買了二十七日早上從三藩巿出發的機票,早上十時二十分到温哥華。儘管工作極忙,趕來送他又怕又敬的「惡姨丈」最後一程,應是他的一個心願吧。

二十四日深夜,二姐和朝傑到達;二十六日下午,Gary到達;當天深夜,Russ帶著三個小孩(Philip,Jennifer,Jonathan)到來,親人都從四面八方來了,血濃於水,我們都希望表達對黃金的哀思。

二十七日上午十時,我們到達了殯儀館,瞻仰了黃金的遺容。躺在棺中的他,安詳如在睡中,是的,如今女兒成材,三姐有兩個女兒照顧,他當可安心地去了。

安睡棺中的黃金十二時,儀式開始,樂昕堅強地表達了對父親的懷念,黃金的死黨謝金福專程從華盛頓首都趕來,憶述與黃金三十多年的種種逸事,余子明憶述大學時代黃金的刻苦以及在有機化學方面的非凡成績,並代表香港中文大學、浸會大學的前學生誦讀他們的悼唁。Christine 和Philip,Jennifer,Jonathan也表述了他們對uncle Kam的懷念。所有的悼辭都表達了對黃金的深深懷念,表達了對他那種對人的坦誠和關懷的感念。在追悼會期間,以嵐終於及時趕來,正如他的三姨媽所言:「如果惡姨丈想他趕來送他,以嵐一定會及時趕到。」黃金,果真如此嗎?

簡單而莊嚴的悼念會後,靈柩移出靈堂,黃金的姪兒、女婿、老友謝金福、余子明及四個襟兄弟扶靈,徐徐將靈柩移上靈車。送葬的人羣也駕車前往西温墳場。

一坏黃土陪君眼四十多分鐘的車程,送葬的親友到達西温墳場,儀式完畢,靈柩徐徐沉入墓穴,親友們逐一向靈柩告別;安息吧,黃金。我們會永遠懷念你。

13、閱 讀

來了北美,閱讀書籍的時間和數量比在香港時多了很多,究其原因,固然是因為閒暇的時間多了,心境寕靜了,同時,方便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。

移居北美時,托運的書籍數量不少,在香港平時讀開的書籍固然全數運來,此外,還運了全套的《四部精要》(二十大冊,上海古籍出版社)、《印典》、《中國書法大典》等巨頭大書,以及很多名家畫册,當然,也少不了金庸的武俠小說全套和近代名家作品集,藏書可謂頗足。我並沒有全盤的讀書計畫,閒時,只是隨心境而抽讀,經史子集,古代現代,上至枯澀的考據訓詁,下至奇情趣味的武俠言情,無所不讀,其樂無窮。

後來,單是家中的藏書已不能滿足我的胃口,於是,圖書館就成為了我經常瀏覽的地方。在這裏,每一個城巿都有自己的圖書館,我這區的圖書館距家僅三四哩,車程約二分鐘,館外有寬敞的停車場,很是方便。圖書館共兩層,上層是影音室,收藏數量頗鉅的唱片、錄影帶、DVD,讀者可以在樓上附設的小房間中播放,也可以借回家細意欣賞(DVD和錄影帶好像每套要五角的租金)。下層的中間是資訊中心,有電腦可供上網,隔鄰是報章雜誌閱覽室,人們可以悠閒地坐在那裏閱覽心愛的報章雜誌,因為數量充足,座位眾多,讀者絕對可以好整似暇地安坐著閱覽,絕不會好像在香港的公共圖書館般,一些熱門的報章雜誌一早已為人取去,向隅者要苦候很久才可輪到。

下層的兩旁,一邊是兒童圖書室,這裏我從未去過。另一邊是成人圖書室,藏書林林總總,數量是令人滿意的,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中文書。我最喜歡在這裏徜徉,坐在書架旁的座椅上,細心揀選各種書籍,然後將之捧回家,確是一樂也。

猜猜這裏的圖書館一次可以借多少本書?三本?十本?二十本?都錯了。答案是:九十九本。太誇張了吧。是的,確是可以一次過借九十九本書。限期是三個星期,三個星期當然沒有可能讀得了九十九本書,但不要擔心,你只需將讀完的交回,未完成的書本,你可以利用圖書館的電話自動續借系統續借,直至你讀完為止。一般除了很熱門的新書,基本上你是可以任意續借的。

我當然沒有一次過借九十九本那麼誇張,我每次會借十多部小說,到三個星期的限期時,就會將讀完的部分放入圖書館外面的還書輸送帶還給圖書館,其餘未及完成的,多會利用電話續借系統續借。不知不覺間,這數年已讀了數以百計厚厚的小說,有四五個喜愛的作者,他們的作品幾乎全讀遍了。

如果嫌圖書館的藏書不够新,也可以到書店去讀個飽。這裏的書店佔地頗廣,有琳瑯滿目的各類新書,座椅散布店中以供顧客安坐店中閱讀。在書店的一角,更有咖啡廳,供應香濃的咖啡,你可以捧著心愛的新書,買杯咖啡,坐在咖啡廳中卜晝卜夜地閱讀,遇到實在難以釋手的好書,那麼,就付款把它帶回家中清供著吧。

近年萬維網又使閱讀更為方便,上網閱讀報章雜誌更成了我每天的功課。我每天都從網上閱讀CNN、New York Time、明報、星島、成報及東方等報章,至於雜誌和小說散文也就更多了,雖然一些中文網站載的小說散文錯漏得令人慘不忍睹,但一邊讀一邊不自覺地為它們校對,又使閱讀增添多一重樂趣。

黃山谷說:「三日不讀,便教人面目可憎,語言無味。」我想,讀書雖未必使人「英俊風趣」,但總可以令你足不出門便能知天下事吧。真的,離開香港十一年了,但因為天天讀報(有時也會從網上聽香港電台的廣播),也能熟知香港事。生為現代的知識分子,該是多麼幸福的一羣。

12、下 雪

家居的雪景生長在香港,從未見過雪,以前從電影中看到下雪,想起了「銀裝素裹」,總是覺得詩意盎然。移居北美後,第一次看見下雪,那輕如鵝毛的雪花在空中飄蘯,大地上在片刻間鋪上了一片雪白。啊!好一片童話仙景。

雪景確是很美,但由雪帶來的麻煩卻也是難以估量的。單是財物的損失就够令人咋舌。每逄下雪,巿政府所有鏟雪車就要出動清除路上的積雪,並撤上盬沙以融雪及防滑,據統計,每下一吋的雪,在這方面的開支就是一百萬,我們這裏平均每年降雪六十多吋,每年單在這方的的開支就是一筆頗為可觀的數目。此外,因下雪而出現的交通意外也是够驚人的,汽車在雪地上滑呔而相撞或跌下路邊而撞毁的不計其數,人命及財物的損失也是難以估算的。

馬路的雪有巿政府負責清除,家中的車道和行人路(drive way, side walk)則要自己去清除。鏟雪是一件苦差,試想想,在零下十多二十度的天氣,要到外面鏟雪,確是一件吃力的事。雖有全副裝備,但是鏟完了雪,十隻手指早已被凍得麻木而失去了知覺了。

這裏的人很少有鏟雪機,這是因為鏟雪機的的價錢並不便宜,而且每年也只不過使用十多次(降雪量在五吋以上用鏟雪機較省力方便,五吋以下,人們用雪鏟就可以了。)以我們這條街道為例,只有我們家和另一個家庭置有鏟雪機。每當下雪天,如果是在周末周日的,一清早家家戶戶都會在外鏟雪,也不是各家自掃門前雪,我們有鏟雪機的,就會開動機器,到鄰居的車道幫忙,鏟雪,也就成為了睦鄰的一場活動。

鏟雪,是要講求技巧的。用雪鏟鏟雪,一鏟雪的重量也不輕,特別是氣温不太冷時下的濕雪,每一鏟雪都起碼有二三十磅重。冬天氣温低,人的肌肉失了彈性,鏟雪的姿勢不對,很容易扭傷腰部,必須紥穏馬步蹲低,平提雪鏟將雪送到路邊。有時,連續數日下雪,在表層的浮雪之下是堅硬的冰層,滑不留步,那就更要步步為營,否則,就會變成了滾地葫蘆

開動鏟雪機也許你會說,用鏟雪機就沒有問題了吧! 非也。我用的是John Deer的鏟雪機,機身高,馬力足,但就不甚靈活,單就從車庫開出,就要向前向後轉動數次才開得出外。用鏟雪機,還得看風向,當鏟雪機將雪粉噴向空中時, 如果風剛向著你吹,雪粉就會迎臉吹向你,刺骨的雪粉吹得你滿臉滿頸時,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。這時,你就得調較噴筒的方向和高度以避開風的騷擾。有時風力太過強勁,避無可避時,就得戴著羊毛臉罩把整個臉都罩住,只露出眼部的兩個小孔,就如電影中看到的幪面銀行劫匪般。如此一來,鏟雪又帶了一層趣味了。

下雪天,最高興的應是小孩子。他們或拿出滑雪用的雪橇(一種玻璃纖維做的坐板)在鋪滿厚厚的雪的草地上滑行,或三五成羣地一起堆雪人,掘雪洞,用雪球打起雪戰,甚至是甚麼都不做,索性躺在雪地上翻滾著。這時,童稚的歡叫聲,在雪地上跑動的景象,就為這冰冷的世界添上了無盡的生氣。

下雪,充滿了詩意;下雪,充滿了危險;下雪,充滿了温馨;下雪,充滿了生氣。種種的不同感覺,皆是不同的生活體驗。面對一件事物,皆有種種不同的面貎,這就是唯物辯證法吧。朋友,在你的心中,下雪又是代表了甚麼?

11、新春團聚

風雪肆虐,三姐在幾經周折之後,終於從温哥華來到我們家中了。血濃於水,親情無價,許是大家都珍視這親情吧,今年的農曆新年,在北美的諸人都盡力抽出時間,六姐妹在闊別三十年後,又再一起過新年了。是的,大家都想用濃濃的親情,温暖三姐的心,減輕甫失摯愛的傷痛。

懷著期盼的心,二月十五日(年廿八),紐約的諸人在大風雪中來了明州。航機延誤了一個多鐘頭,永昕先於下午到達,接著,二姐夫婦和芬芬也於黃昏時節來到。接了機,立即驅車往《大上海》聚餐,除六妹一家仍在Duluth外,在明州的三家都到齊了,六姐妹到了五人,五個家庭共十五個成員,佔據了兩席,算是很熱鬧的了。

二月十六日(年廿九),樂昕在黃昏時由多倫多趕來,六妹一家也從Duluth來了,晚飯相約在《香港小館》餐聚,這時,六個家庭巳共有十九個成員出席了。永昕的夫婿青雲將會在明日(年卅)下午從紐約趕來,明晚的團年將有二十人參加,盛況堪稱空前吧。

團年飯在我家舉行。年卅日間,Russ 帶大姐、二姐夫婦、三姐等到明尼阿波利斯城(downtown Minneapolis)遊覽,永昕姐妹、芬芬帶著小表弟Philip往機場接青雲,然後到Mall of America逛街購物,我當然留在家中準備二十人的團年晚餐。我為大家準備的菜式是:雞絲瑤柱羹、五福臨門(海蜇、皮蛋、牛腱、牛肚、北寄貝)、白切雞、髮菜蠔豉燴北菇、炒上海年糕、香煎藕餅、雜錦生菜包、香辣焗雞件、酥炸鳳尾虾、清蒸游水魚。一共十道菜,寓意十全十美。

團年飯一角下午六時許,芬芬等五人從Mall of America返來,每人的手中都拿著大包小包。甫入門就叫著肚餓,我的鳳尾虾剛炸好了,於是眾人一窩蜂地吃著,這時香煎藕餅及香辣焗雞件也巳完成,五個人就老實不客氣地來個先吃為快。不久,其他的人也絡續來到,大家不約而同地叫餓,晚餐就在十道菜未完成時提早進行。待我完成了最後一道蒸魚時,其餘的九個碟子巳所餘無幾了。除了預先煮好的幾道菜外,其餘的連拍個照留念也來不及了。

飲飽食醉後,大人留在餐桌閒談,小朋友則圍在客廳玩著,不知他們在搞甚麼,不時有人試穿著一條多袋的褲子(cargo pant)走到廳中給眾人品評。一問之下,原來是芬芬買給Jonathan的,但他說不合他的風格,於是其他的人就輪流試穿,看看誰最適合。到底褲落誰家?經眾人的投票,結果Yvonne奪得褲歸。

Yvonne奪得褲歸褲子巳有主人,眾年輕人聯袂前往保齡球場,朝𠍇和Russ不甘認老,也和他們去一演身手,我只得慇慇叮嚀:千萬不要閃了腰。

其他的人留在家中,唱著卞拉OK消遺。原來我們之中不乏藏龍臥虎之輩,一時之間,五音雜陳,歌聲鼎沸。珊珊藉著幾分醉意,一曲《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》聲情並茂,康民如能聽到,定必甜絲絲如吃蜜糖了。

大約十時半,打保齡的返來,幾個小朋友立刻洗手到厨房搓湯圓,其他的人加入唱歌行列,家中更加熱鬧了。後來,一曲《舊歡如夢》把聚會帶進了高潮,眾人邊唱邊跳起舞來,鬧哄哄地不知時光的流逝。轉眼間,杏仁糊湯圓經巳煮好,小兵搓的湯圓形態各異,有大如煎堆的、有小如珍珠的,吃到的是甚麼樣的湯圓,那就各安天命了。

如此紛紛攘攘地,轉眼間到了午夜十二時,守歲成功,大家高呼新年快樂,碰杯聲、祝福聲、聲聲入耳。懷著興高采烈的心,我們期待著明天(大年初一)在珊珊家中的另一場盛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