叙

十月二十一日下午，接到以嵐的電話，知道菲菲受傷離世的消息後，自那時起，渡過我生命中最漫長又最痛苦的時刻。那一晚，眼淚是不停的流，躺在牀上，和菲菲一起渡過的歡樂時光，一幕一幕重現腦海，胸中悲情難禁，時值夜深，榮欽又在香港，獨自一人，悲痛不能自己，心痛得要炸裂，喘不過氣來。雖然已是夜深，再電以嵐，叮囑了他一番，但仍然難解痛楚，不覺走到以嵐的房間，拿出紙筆，雖然三十多年沒有執筆去抒發胸中的感情，有些字也記不起怎樣寫了，但這沒有阻止我，我把心中一股悲痛之情，盡訴筆下，文字雖然粗淺，未經雕琢，但感情是發自肺腑，我只想用筆寫下我的感受，排解心中的悲痛。這以後的每天早上、晚上，只要胸中感情難伏，就又執筆來，一口氣寫了許多篇。
我不知道會寫多少篇，或許很快就會停，或許會寫下去，一直寫下去。這些文字，並不是要別人欣賞，也不是要別人同情，只是心中的痛，筆下的情。我不計較寫得好不好，不計較寫多少篇，這只是我與菲菲的對話，只要牠聽到了，我就滿足了。
(零七年十月二十六日）

１、

菲，永別了。止不住的眼淚，代表了我對你的愛。我相信是你帶給我的歡樂越多，我的傷痛越深。你不會說一言半語，但你知道我想甚麼，你知道怎樣付出你的愛，讓我感到你是世上最愛我的一隻小狗，我其實是想說，你是世上最愛我的一個人，我沒有把你當成是一隻狗，你在我心中永遠是一個我至愛的「小」人。
從我看見你那天起，你用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駕車把你從機場接回家，從那一天起，上天就把你放在我的生命裏。我和你的溝通，是一種莫名的緣份，是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心中，使我不起波瀾的心，再次盪起了愛的漣漪，你用無條件的，也是莫名的愛，滋潤了我的心，使我回復了生機，重新對身邊的事物，產生了興趣，喚醒了那已麻木的感情。你使我變成了另一個人，懂得體會別人的感受，感受到別人與小動物之間那種真誠的愛，而這種真誠的愛，又是人世間多麼珍貴、多麼震動人心的愛。我多次為動物那種真誠的感情而下淚，竟想不到我今天是用淚水來寫這段文字。
我總想閉上眼睛去想你過了短暫但快樂的一生，想你的佻皮、活潑的模樣。但我怎樣也不能把你的突然而去作出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：『你去了天國，你安息在一個沒有痛苦，充滿歡樂的地方……..』那全是鬼話！你好端端的為甚麼要去天國？你活在充滿愛的氣氛中，為甚麼要去一個冷冰冰的地方？你蹦蹦跳跳，為甚麼要安息？
我不甘心，不甘心你只和我相伴六年，而六年中，真正相處的日子又有多少？後園中那為你種的小松樹仍茁壯成長，你為甚麼就離我而去？那小松樹，你就不再施肥了嗎？你捨得我嗎？我知道，你說：「我要Grandma，我要Grandma，我不要去那遙遠的地方，我要睡在Grandma的懷中，我要和小松樹一起成長，我要和Grandpa跑步，去追小松鼠，我要吃那美味的雞條，我要在Grandpa寫書的時候，每半小時就去叫他一次，要他帶我到前園逛逛，向鄰居的小狗示威，看我多神氣！」
小菲，我明白，我知道！我也想叫千遍萬遍，把你叫回我身邊，永遠也不要離開我，我們就相伴終老！我多麼希望在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，你會伏在我的懷中，用你的小舌頭，舐著我的手，直到我走完人生路。
我沒有這福氣，連這小小的願望也破滅了。你突然而去的噩耗，像驚雷把我電死。我的心死了。隨你一起去了。你知道嗎？你感到了嗎？
小菲，請你把我也帶走，我要去照顧你、保護你。你不想與別人打交道，不是交際場中的高手，那我們就遺世而獨立，冷眼看世情，自得其樂趣，何必理世人！管他世態炎涼，我們就笑傲江湖吧！
菲，你聽到我叫喚你嗎？你那裹冷嗎？你餓嗎？我帶著雞條，我帶著小象，你別走遠，就在那裏等著，我來了，我很快就趕上了。
「小菲，別亂跑，等等我！」
（十月二十二日凌晨二時）

２．

菲，又是我，你聽到嗎？我總不明白，你為甚麼捨我而去？你不是一定要和我一起的嗎？以前我們在一起時，Grandpa帶你去街，如果我不去，你是不會去的。你忘記了我嗎？我只和你分別了一個多月，你就丟下我了嗎？
我不怨你，是命運要我們分開，我們戰勝不了它。它多殘酷，盡是給人痛苦，盡是奪去我們的歡樂。它妬忌我、妬忌你、妬忌我愛你、妬忌你得到了我全部的愛。是它，那殘忍的命運之神，你被它奪去了，我只有哭倒在它的淫威之下。
我要把你的骨灰安放在家中，這裏是你永遠的家。我們不會飄泊，我們永遠生活在這風雪漫天的地方，你永遠和我們一起，踏冰而行，迎風狂嘯。
菲，又是冬天了，你記得那雪地中為你而掘的小坑嗎？不要害怕，一跳就進去了，不是嗎？有甚麼好怕的？我們為你準備的地方，一定合你用，你不是蠻喜歡的，每次不就一跳就進去方便了。
菲，為甚麼老在玻璃門外張望？快進來，外面冷。要小雞條？成！快進來，乖乖，先擦擦腳，不要把地毯弄髒了。真是我的小心肝！
記得夏天的散步嗎？走得連Grandpa都迷了路。真是太累了，一轉頭，不是你帶路回了家嗎？改天就怎麼也不走到那條路了，累死人。還是和Grandma跑步好玩，看，不是越過Grandma了嗎？好，就歇一歇，等等Grandma。我就是跑不過你這小靈精！
這次你就不等我了嗎？！
（十月二十二日凌晨三時）

３、

菲，你知道嗎？每次和你暫別，我總是很堅強的，一掩上門就走，從不再抱你一下、吻你一下。因為如果這樣，我就軟弱了，我會流淚，我會不捨得離開你。每次我都有勇氣一咬牙就走了，因為我知道會再見到你，我們很快又會在一起，快樂地在一起！你兩年沒有回家過聖誕了吧，我知道你想回家，每次回家，你不是一跑上樓就去找水盆和食物盆的嗎？你永遠記得家是怎樣的，你永遠一進門就回到了家，永遠沒有陌生的感覺。這是你的家，你是我的心，你是我的靈，你是我的一切！
今年你說要回家了，當然不是你說了的算，要不然，你會兩年不回家嗎？我沒有甚麼要準備的，這是你的家，要甚麼有甚麼，最重要的是家的感覺。這兒不是濔漫著嗎？充滿了嗎？
我盼望著去接你。上次我四處找不到你，你卻先上了Grandpa的車子，你不也是很惶恐地怕不見了我，站上駕駛盤四處張望嗎？當我跳上車時，你不是一頭跳進了我的懷抱嗎？我多想聖誕快來到，我準備告幾天假，就可以整個假期在家陪你了。你知道嗎？這兩個星期我腰痛得很，早上起牀，走路都有困難，我就是捨不得告假，抱著病體回到公司，我是想把假期積下和你相聚，說不定我會再去小公園和你玩呢！
記得小公園嗎？我再不想去了，那兒奪去了你，我不去了，太痛苦了。沒有了你，到小公園做甚麼？想不到小公園竟是你最後活著的地方！那兒原來危機四伏，我們只是懵然不知，沒有好好保護你，我們對不起你。菲，你原諒我嗎？
菲，想想我們也走過很多地方，Austin你的老家，想起Daddy在街頭買了你回家，我想這是他一生中最走運的一件事，你如我一樣的脾氣，心地善良，有點淘氣，傲氣而狂妄，但又膽小怕事。我們是上天注定在一起的。我帶你走遍Austin老家的每條街道，記得你神氣地不讓鄰居醫生的狗兒跟著我們，我們趾高氣揚地四處遊逛，使鄰居的小狗羨慕不已。
記得那凶惡而不講道理的印度住戶嗎，他說不喜歡我們走過他的前園。有甚麼稀罕！從那天起，打也不往他那兒走，我們就是有骨氣。
記得去Houston逛商場嗎？我們更一起在餐館吃中午，你怕別人叫你走，乖乖的伏在桌下，那侍應也是好人，不是見了也當沒見到嗎？你伏在我腿上來回Houston，我們是心連著心，連你的心跳我也感覺到，我是你最舒服的座墊，既温暖又親切。你想再坐一會嗎？
我們又去過Duluth，我叫你睡在小牀上，你就睡在那看風景，一到山上，你竟開心地唱起歌，大笑起來。我是很少聽見你笑的，你為甚麼就是要像我，很少開懷大笑。那天你真是從心底裏開心地笑出來，好，我也大笑，我們一起笑。菲，你聽見我笑嗎？我真的很想笑，我不想哭，我以為我已沒有了眼淚，甚麼時候流乾了，或者我已不再需要哭了，我以為我沒有眼淚，但我錯了，我的眼淚因你而流，竟不會停。原來我的眼淚還是有的，而且流不停。菲，我想笑，我們一起大笑。你竟丟下我一個人在哭，如果可以用眼淚換你回來，我也付够了，你回來吧，回來吧！我心碎了！
碎的不能縫補，滴血了，原來心會是這麼的痛，痛的像撕裂開，痛得我要窒息了。
菲，痛得寫不下去了，我們還走過一些地方，是那兒？天國？你帶路吧，我沒力再走了。
（十月二十二日凌晨四時）

４。

菲，Daddy說你走得很快，沒有痛苦，是真的嗎？我知道你不想走，走得快是因為太突然了，你也失去了主意，忘記回頭了。我知道你也想再見我，不是嗎？再過兩個月，就回家了。就這兩個月，竟成了永遠。我說是永遠，不是永別，因為你沒有和我道別，我知道你想，但我不在你身邊。沒有痛苦，我不信！看不見我不就是你最大的痛苦嗎？
你為甚麼不閉眼？你是想見我。我來不及了，我趕不上你就捨我而去。菲，我不甘心，我多麼想最後再吻你一下，替你合上眼睛，輕輕和你說聲再見。我是守諾言的，我會和你再見。
我要把你燃燒，請原諒我，這樣你才可以再回家，我才可以再吻一下你，再把你抱在懷中，補償我不在你身邊的過錯。
後園的小松樹代你成長，屋前的小鳥代你歌唱，我是多麼想代你開懷大笑，但我能嗎？我無力，也無望了，請原諒我。
菲，你有怨我嗎？我用無盡的愛把你藏在我的心底，你沒有捨我而去，你是回家了，永遠伴著我，我願與你一起長眼地下。
菲，回家了，回家了，我對你的靈唱著；安息吧，安息吧。你對我的靈唱著。
（十月二十二日凌晨五時）

５。

菲，我哭得太倦了，恐怕只睡了兩個小時吧！睜眼醒來，是新的一天，但我的世界已和昨天不一樣，因這世界沒有了你，一切的一切，都不同了。
人生最好是有些企盼，和有些美好的回憶。我只有回憶了。企盼甚麼呢？你再不回來了，我永遠失去了你，那空洞的感覺，沒有企盼的悲傷又充滿了我，只有又執起筆和你說話了。
菲，又是一天，我的世界是死寂的世界，沒有你，我沒有了歡愉。用甚麼去填補那空洞？太深了，太空了，只有用愛能填補，你是不是依然愛我？請告訴我：你捨不得我，捨不得這個家。你回來，你回來……..
我撕心裂肺地大叫：菲啊！菲啊！我在呼叫你，你聽到嗎？答我吧，聽到了，Grandma，我很好，只是離你很遠，我找不到路回家。
我搥心痛哭、大叫，我竭斯底里地大叫：菲，你沒有死，你不要死，你死了，Grandma怎麼辦？
撕心的痛，痛得我無力再寫了。菲，我愛你，我永遠愛你！
（十月二十二日早上）

６、

菲，我強忍著傷痛去上班了，我想用工作麻木自己，暫時忘記痛苦。但是做不到，我每一刻都在想念你，我不相信你真的去了。我想相信這只是一場惡夢，你還在Daddy身邊，你還在等著我們去探望你。兩個月後，你還會回家，我們一家人又團聚了。
菲，告訴我你會回來，告訴我你不會去遠，你永遠在我身邊，你永遠愛我。
菲，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？原來心可以痛得像被刀割裂，心中的悲傷像是一團火，在燃燒，燒得我好痛，好痛，痛得我麻木了。
菲，你痛嗎？你真的沒有痛苦，很安詳地走了嗎？
我以後為甚麼活著？生活中沒有你，有甚麼樂趣？我這樣活著有甚麼意思！我從沒有想過這麼快就失去了你。我要你見到我滿頭白髪，就是倚著枴杖，我倆也要四處走走。我是滿頭白髪，你也不是有了銀白的毛了嗎？你為甚麼丟下我？你捨得我嗎？
菲，外面滿園落葉，我的心就像落葉一樣，一片片裂開，掉到地上，無聲無息，不再起波瀾，不再有漣漪。
你睡著了，是吧？好好地睡吧！我永遠陪著你，我愛你！
（十月二十二日晚上）

７。

菲，又是新的一天了。昨晚，我在號啕的大哭中呼喚著你的名字，你聽到了嗎？我真的太累了，我睡著了，只要一醒來，第一個意識就告訴我，我失去了你。我捶胸頓足，我要你回到我身邊。菲，回來啊，我想念你！
新的一天，又是多一天失去了你。第三天了吧！你走了三天，昨晚我和Grandpa在電話中同聲大哭，你聽到了嗎？你找到路回來了嗎？我想念你！
我把放在公司你的照片拿回家，放在你Daddy的房裏，有三張貼在你Daddy Eagan High的畢業全體照下面，那你就可以永遠陪伴你Daddy。今天看到了那牆上的你，我又大聲啕哭，菲，你回來吧！我想念你！
菲，我要如常地生活，用堅強的信念去戰勝魔鬼，我相信，你已回到我身邊，只是我看不到你。菲，我好想念你！
（十月二十三日早上）

８、

菲，路兩旁的樹木，都已經變了顏色，黃的、紅的、綠的，景緻十分漂亮。現在是一年中景色最漂亮、天氣最好的時候。看見這大自然的美景，我又想起了你，我又失聲痛哭起來。我想帶著你一起散步，欣賞這美景，沒有了你，我是孤單得可怕，你會回來陪我散步嗎？
今早，你Daddy又痛哭了，他是很捨不得你。他說，他也只能向積極方面想，想你是天上派來我家的小天使，把我們一家人緊緊聯系起來，心連著心。雖然遠隔千里，但我們是連在一起的。你帶給我們無限的歡樂，使我們懂得去表達自己的愛，用一顆愛心去體會身邊的事物。六年了，你是否另有使命，去另一戶人家傳播愛呢？
我捨不得你，但如果有一戶人可以像我們一樣懂得去愛，那你就去吧！安心地去吧！我們永遠愛你，永遠用愛看世界，我們不會辜負你這六年來的愛的感染，你就去愛更多的人吧！
Grandpa說你來這個大千世界走了一回，雖短短的六年，但我們懂得了很多。我不滿的是因為六年的相聚是太短了，你走得太突然，我沒能和你道別，但如果你真的要走，我是不會自私地留著你，但我永遠愛你，永遠懷念你。
在街上看見小狗，我會當是看見你，我會強忍眼淚，學得堅強起來。菲，你是放心了嗎？我終於明白了，你走吧！我永遠愛你，我永遠愛你，我永遠愛你Daddy，永遠愛Grandpa.我會更愛你Daddy，我會將你對他的愛都帶給他，使他感受到無限的愛。這都是由你的愛而帶出來的。我們永遠懷念你，永遠愛你。菲，你安心吧，我會替你承起「愛」的重擔，愛人愛己，堅強地面對生活。
菲，Grandpa又在痛哭了，我反而去安慰他，我告訴他，你是上天派來的小天使，現在回到天國了。菲，小天使，自由自在地飛翔吧！我們永遠懷念你，永遠愛你！
（十月二十三日）

９、

菲，我醒了，又是新的一天。第四天，你離開我第四天了，那傷痛仍是像火一樣燃燒，心仍是碎得一直淌血。我是多麼的想念你，你在哪裏啊？回來吧！
你還躺在醫院嗎？或是已經灰飛煙滅？我不是忍心要你燃燒，我想你回家，回到這個你熟悉又快樂的家，回到這個Daddy成長的家，回到這個Grandpa和Grandma一起終老的家。
你冷嗎？你餓嗎？現在是你吃早飯的時候了，我多想買盡你喜歡吃的東西，盡情的給你吃個飽。我知道你，你是最喜歡吃，在那兒有人喂你了嗎？如果那人不及我們好，就回來吧，我用世上最真誠的愛哺育你，你回來吧！
菲，昨晚我夢中醒來，又再呼喚你的名字。平日，只要輕聲叫：「菲啊！」你便會走到我身邊，跳到我懷裏，用大眼看著我，像是說：「Grandma，我不就在這裏嗎？」我現在大聲呼喚，歇斯底里地大叫，你聽到了嗎？為甚麼不回來？是誰把你奪去了？是上天？是命運？我只有跪倒在他們的淫威下狂哭：菲，我要你回來！
菲，菲，菲，我呼喚你，你永遠在我心中，我永遠愛你，我永遠想念你。
菲，你回來，你回來。我承受不起了，我要倒下了，如果我能替代你，擋住命運之神，我會用自己的身體，用我的每一滴血，去換你回來，使你回到Daddy身邊，永遠伴著他！
菲，你回來吧，我捨不得你走。
（十月二十四日）

１０、

菲，又是新的一天，第五天，你走了五天，這五天比五年還要長。心痛得麻木，我的腰痛本來未好，接到你的噩耗，心痛掩蓋了肉體的痛，但現在心麻木了，肉體的痛折磨著我，我是心身都糾纒著痛，有些支持不住了。
今天，Grandpa要回來了，我雖然有人陪伴，但感覺是不一樣了。以前，我知道你和Daddy一起，雖然知道你會寂寞，有時十多小時一人在家，Daddy忙於工作，或許是去飲酒狂歡，我心痛你的寂寞孤單，但我的心還是滿足的，起碼你存在，我有盼望，盼望見到你。見到了你，我就那兒也不去，和Grandpa帶你上街，到小公園玩，抱著你睡午覺。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，一切都失去了，那空虚的感覺，加上肉體的痛，我是承受不了。菲，原來失去了的那傷痛是這麼深，這麼的難以彌補。早知如此，我就多些陪伴你，我就多抱你一會，臨走時和你吻別吧！我後悔，我後悔得心都裂開。
菲，六年的相聚，你帶給我生命的光、生命的企盼。但太短暫了，我不知道我的心能否復原，肯定的是，我的光滅了，企盼沒有了，那是永遠也不能復原的了。
Grandpa說你來這大千世界走一回，我們是多麼的幸運，你選擇來到我們的家，我感謝你用你的愛，陪伴你Daddy走過那傷痛的日子，使他仍有一個回家的責任，知道仍有你在等他。我相信，他擁著你流了不少眼淚，我知道你明白他的傷痛。現在，他還剩下甚麼？只有一個美好的回憶了吧！
菲，我不捨得你。你走好，我不能陪伴你，照顧你了。你自己要小心，不要去招惹惡狗，他們不是你的朋友。你去找你的小白狗，那在Austin老家和你最要好的小白狗，去和牠玩吧！你吃飽了嗎？我知道你餓，餓得不顧體面的四處覓食。請你原諒Daddy，他想你健康。但健康又有甚麼用？不也就一瞬間消逝了嗎？
菲，你要小心過馬路，那兒有像鳥聲的警示聲音嗎？你一聽到就跑過馬路，知道是車停了的訊號。那兒也有這聲音嗎？如果沒有，就不要到小公園去，在家和小象玩，就沒有危險了。
菲，我說得太多了，以前，我不用說，你也明白我的意思，我們是心連心，以後也心連著心。
（十月二十五日）

１１、

菲，又是新一天了。第六天，你離開第六天了。昨天，Grandpa回來了，我終於在極度的枯寂中找到扶持，找到安慰，儘管Grandpa也是傷心欲絕。
Daddy說可以去醫院接你的骨灰回家。他也像我一樣，其實不願、也不忍把你燃燒，但我已告訴過你，只有這樣，你才可以回家。昨晚我們不敢打電話找你Daddy，我知道他把你帶回家後，一定會情緒激動，不能自己，他不想再刺激我，所以就獨自去承擔。我明白他，即使這樣，我還不是一樣的痛心欲絕嗎？
菲，Grandpa回來後，我哭得少了，一來有他的安慰，二來，我是不想做你Daddy和Grandpa的負累。當心裏痛苦到如刀割的時候，大聲嚎哭是可以把悲痛釋放出來，心是好過了些，但血往頭上湧，頭就痛得像爆裂。你知我是要看病吃藥，有治不好了的病。我受著上天過往對我的庇佑，一直安然無恙，但我知道，如果病發，是對Daddy和Grandpa一場更大的災難。我不能再令他們痛苦，失去了你，他們已經承受不了，我再有病，就不堪想像了。
菲，你明白嗎？我不再哭了，我會把你帶回家，把你對我的愛埋藏在心中，最最刻骨銘心的愛，埋得好深好深，直到永遠。
菲，你安息吧，我愛你！
（十月二十六日）

１２、

菲，第七天了。Daddy昨天說已把你帶回家，你睡在一個精緻的小紅木盒子裏面，外面寫著你的名字，你變成灰燼的日期，還有一把小鎖，讓你安全地躺著，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。
Daddy把你放在你睡的小牀上，那你就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覺，不會再有人打攪你了，你安心地睡吧！
我和Grandpa已想好了，Daddy把你帶回我身邊後，Grandpa想把你放在我的睡房裏，你不是最喜歡跳上大牀和我們一起睡的嗎？那你就可以永遠陪著我們。
自你回家後，我和Grandpa的心就舒緩了一些，因為你不再一個人害怕，在陌生的環境不知所措。現在回到小牀上，睡在Daddy身邊，我的心安下了一些。
你走了一段恐怖而又恐慌的路，終於回到家了，不要再害怕，再沒有傷害，再沒有傷痛，你好好地休息吧，我們不會走遠，棄你而去了。
Daddy說最好的療治傷痛的藥，就是再買一隻小「菲」回來，好好養著牠，好好照顧牠，彌補失去你的傷痛，把對你未盡的愛，施在「牠」身上。
菲，我知道你會想Daddy快樂，不會自私的獨擁Daddy的愛。但我知道你更清楚，我們對你的愛，是任何事物也替代不了的。我們永遠愛你，對你的愛，是獨一無二的，永恒不變的，直到我們走完自己應走的路時，也只有你在那兒等我們。
菲，安心地睡吧！睡得好香、好甜，睡得有些鼾聲，睡得不知人間何世！
（十月二十七日）

１３、

菲，又是星期天了，八天前的這個時候，你還蹦蹦跳跳，Daddy說你吃飽了早飯，又吃了包點，是一臉的滿足地帶了小象到小公園去的。命運之神選中你在那時刻碰到那凶狗，你就被牠奪去了。八天了，我的傷痛仍深，心仍是痛得淌血，你睡在小紅木盒內感受到了嗎？
Daddy說他今天會到小公園悼念你。我又一次擁著你的照片痛泣，我不想到小公園，以後如果有機會去，我和Grandpa會靜靜坐在長櫈上，回憶帶你走過的路，回憶你在小公園的快樂時光，回憶你帶給我們的一切。
我身上的痛是越來越重了，明天要去看醫生了，又一次要負累Grandpa帶我去看病、等我、痛心我。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折磨，是對Grandpa的折磨。幾十年來，一次又一次，以為再不用負累任何人了，日子好過了，身體好了，那知又一次的挫敗。我只有咬著牙，堅強地去承受。
身上的傷患，心上的傷痛，難道上天又一次考驗我，看我是否經受得起？
我感謝上天，祂聽到了我的禱告，我要將一切的病痛，加在我身上，如果世上每一家人都要分擔一些病痛，那就讓我一人去承擔，如果這樣對世人才是公平，那我的病痛也是我的責任，這信念使我渡過了多少痛得幾乎撐不下去的日子，我將咬實牙，支持下去。
菲，原諒我，我多次的禱告，忘記求上天赦免你，把你的一份也加在我的身上。現在身上的痛，是我的懲罰，是我的過錯。
菲，請原諒我，我已無法補償了。
（十月二十八日）

１４、

菲，下午三時，即你當日離開我們的下午一時了。我和Grandpa默默地想念著你，我們沒有言語，只用默默的哀思悼念你。
菲，你走遠了，你又已回到家，我們仍是心連著心，牽著你走遍人生路。
菲，安息在我的懷中，安息在我的愛中。
（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三時，即三藩巿下午一時，寫在菲菲離世的另一個星期日。）

１５、

菲，又是一個星期了，你離去的另一個星期一，第九天了。不錯，時間是可以治療傷痛，今天我的確是比上星期好了許多，起碼沒有失聲痛哭。我望著你的照片，只想告訴你，我的心仍是痛，心仍是十分捨不得你。
以前我總有這個感覺，覺得相片中的你很憂鬱，很悲傷。你是否知道你小天使的任務不會長久，你會很快就另有任務，離開我們？
你為甚麼要選這樣一個結局？你不能把你的離去安排得更好一些嗎？每當我和Grandpa想起那一霎，心就如刀割的痛，你真的是非走不可，急不可待嗎？
菲，儘管我多麼想念你，但我沒有夢見過你。你是否太忙於新的工作，無暇來告訴我你的一切嗎？我知道現實是殘酷的，不可再挽回。菲，回到我的夢裏，告訴我你一切安好吧！
菲，我想念你，你安好吧！
（十月二十九日）

１６、

菲，我真的病倒了。自己反而不覺甚麼，卻嚇了醫生一跳，血壓是高得可怕，醫生怕我會中風暈倒，吩咐我甚麼都不要想，放開心懷，面對人生。
菲，我要勇敢地面對失去你的日子，前路漫長，我要堅強地走下去，走到終點和你匯合。
我要告訴你一些生活的趣事，開心的事情，這也許會把我的血壓降下去，回復到正常的地步，我要如常地生活了。
Daddy今天會去機場接小「熊」回家了，牠可以替代你陪伴Daddy，幫他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。他說他要把小「熊」訓練到不會大聲高叫，大聲吠人。他說你是這原因被奪去生命的。他要汲取教訓，重新把「你」(小Bear)訓練出來。
菲，放心吧，在你那天國大聲高叫，因為你是等我們回家；大聲吠人，因為你是不想受人欺。你放心的大叫大吠吧，Daddy已管不了你！
（十月三十日）

１７、

菲，今天我好了一些，血壓是比平常高一點，但已不是危險的程度了。你放心，我會勇敢地面對生活，我不會成了Grandpa和Daddy的負累。
記得那年，我的血壓也是高，但你一回到家，我奔出奔入，忙這忙那，血壓反一下子回復正常，到現在，Grandpa還引為趣談，這其中的原因，當然不是甚麼神蹟，一個人心情好了，病也自然會好，道理就是這樣的顯淺平常。
我現在的病，還不是一個道理嗎？人心碎了，百病叢生，但現在你已走遠，我用甚麼去療復破碎的心呢？Daddy已把對你的愛，傾注在小「熊」身上，昨晚他寄來小「熊」的照片，當時我正痛得人都不知所措了，還有心思看那小「熊」嗎？我不想，也不願有人代替你，我永遠愛你！
自上次別後，我心情一直不太好，心痛你的孤單，心痛你Daddy 的狂歌飲酒，生活無常，但我能做甚麼？自接到你的噩耗，就更如晴天霹靂，我能不倒下嗎？
倒下去，還能站起來，你去了，就永遠去了，我想念你，我真的捨不得你！
（十月三十一日）

１８、

菲，今天我的腰和腿仍很痛，頭痛是好了一點。我要去上班了，昨天在家休息了一天，可能睡得太多，頭反痛得厲害，可能我就是辛苦命，一定要工作。
菲，Daddy把你的往事告訴小「熊」，他仍把你放在心中，如果小「熊」能彌補他失去你的痛苦，那小「熊」就是你的化身了。
菲，天氣冷了，今天只有三十多度，你在那兒冷嗎？要自己保重，我不能照顧你了，你要多珍重！
（十一月一日）

１９、

菲，今天我的血壓回復正常了，你不用擔心。今早睡在牀上，和Grandpa說起你，我們不能接受失去你的事實，心頭仍是空盪盪的，像少了甚麼，不知 是甚麼滋味。我不敢哭了，怕血壓又高，成為別人的負累。但不能哭也是一種壓力，心裏是有時空，空虚得無法填補，有時重得像石頭壓著，不能抒洩，真的不知是 何滋味。
我現在才體會失去了至愛是甚麼泫味，那痛苦是無影無形的，隨時跟著你，心中稍好一些時，突然意識到你已不存在，那一瞬，又墮進痛苦的深淵，像是沒有了支柱，失去了快樂的泉源。
我不知道這感覺會持續多久，我知道你不想我悲哀，你是為我帶來歡樂的小天使，你完成了你的使命，現在給我的課題就是如何面對這一關，如何勇敢地闖過這一關，我會好好地去克服，去完成你對我的考驗，但請原諒我，我不會做得很快，我需要時間，我忘記不了你。
菲，我懷念你，你走好！
（十一月二日）

２０、

菲，又是新的一天了，昨晚睡得不好，Grandpa更是天未光就起了牀，想是他不願賴在牀上，更容易想起你，惹起傷悲吧！
我的病痛是慢慢好起來了，身體的病痛，總會有好的一天，除非命運之神要召我回去。但失去了你，就永遠也無法彌補。每天睜開眼，第一個意識就是菲菲永遠不回 來了，我已永遠失去了牠！這殘酷的現實總折磨著我，離不了，驅不去，是實實的在心中，並沒有淡忘，並沒有消滅，只是用意志把它壓下去，有時我戰勝了它，有 時又再軟弱的倒在它的淫烕下。
有時我想，像我這一生，一波一波的病痛，以前「痛」這個字是整日糾纒著我，無時無刻地折磨著我，使我意志消沉，提不起興趣。自從生命中有了你，身體也漸漸 好了起來，「痛」離我而去，我有了新的笑容，新的奮鬥目標，我好像活了起來，人也變得年青了，我追求美好的事物，追求心境平和的生活。我這幾年是得到了， 但這一切，都在失去你之後離開我了，我又是整天「痛」得坐立不安。我想，你的驟然離開，好像沒有受痛苦，是否真的就是上天對你的眷顧？如果我像你那樣一下 子就走了，不用受痛苦，是否也是一種福份？！
對我可能是一神福份，對你來說，我就怎樣也接受不了這種「福份」！
菲，我盼著你回家，即使不是蹦蹦跳跳的走回來，就睡在小紅木盒中，也是我的一種安慰！
（十一月三日）

２１、

菲，又是一個星期天了，你離去整整兩個星期了，時間雖然可以治療傷痛，但昨天我還是因傷心你的離去而又哭了。
菲，記得零五年的夏天嗎？你Daddy去了倫敦，把你放在我們處寄住，那段日子，是我和Grandpa，也是你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。我們盡量陪伴著你，星 期天要到超級巿場買食物，那兒是不讓你進入的，我和你坐在車上等Grandpa，Grandpa總愛把車泊在樹蔭下，使我倆不受日晒，可以舒服地等他採購 一周的食用。那時，你有時坐在我的懷中，把小頭伸出窗外；有時跳到司機座上，小手扶著駕駛盤，眼望著前方，像一個小司機，樣子十分趣緻；有時我倆坐得悶 了，我就把你拴上繩子，在停車場的樹底下等候；有時大風吹得你的毛豎起來，眼睛瞇起來，樣子就更趣緻了。你只要一見到Grandpa推著購物車，遠遠地走 來，你就高興得手舞足蹈，知道親人回來了，Grandpa一上車，我們就快快樂樂地回家了。
這一切美好的回憶，都因你的離去而不可再了。昨天，我因腰痛，也是坐在車上等Grandpa，往事一幕一幕又重現，我是忍不住又下淚了。菲，你感到我又想你了嗎？那些快樂的日子，將陪伴我和Grandpa渡過餘生，我們永遠懷念你！
菲，我們珍惜你對我們的愛，是單純而又真摯的，無條件的愛。我們把你的愛，化成生命的甘泉，滋潤我們枯寂的心。我們知道再獲生機是渺茫的，我們不期望再次獲得愛，我們期望你永遠感到我們的愛！
菲，我和Grandpa永遠愛你，任何事物也不能替代，年月也不能磨滅。菲，讓我們的愛像火一樣燃燒，化成灰燼，不死不滅！
（十一月四日）

２２、

菲，昨晚又是一個難眠的晚上，躺在牀上和Grandpa談起了你，我仍是不甘心，不甘心連一個最後道別的機會也沒有，你就匆匆的走了。我怨天，我尤 人，我仍想找出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，但我沒有，也不可能。Grandpa只是安慰我，說這全是上天的安排，命運的作弄，你在那一刻遇上殺身之禍，我就 這樣永遠失去了你。
我輾轉難眠，儘管知道這樣對我的病會有影響，說不定血壓又會高了，睡得不好，腰又痛得厲害。但我的思潮起伏，只想著為甚麼？為甚麼上天要這樣殘酷？要這樣把我從歡樂中打入痛苦的深淵？永不超拔的深淵！
我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，就是我將更安然地面對生命的終結，我已沒有了恐懼，也沒有了留戀，我知道生命終結的那一天，你會在那兒等待著我，我最少還有你做伴。所以，我不畏懼，反而坦然，更有一種使命感，我要去照顧你，和你走以往走過的路。
菲，你等我，別亂跑，就在那小公園的草地上等我，我生時不想再到小公園，但我會去那兒找你，把你帶回Austin老家望望，去Houston逛商場，去 Santa Clara「夢」咖啡館坐坐，去Minnihaha的大湖散步，去很多很多地方，吃很多很多美味的東西，向很多很多的路人狂吠，聞很多很多路邊的花草，使 很多很多的人羨慕不已…………
菲，再見，我們一定會再見。
生命始終有時盡，我們的歡樂就永遠無盡，直到永恒！
（十一月五日）

２３、

菲，昨晚太累了，一倒頭便睡著了，夜半醒來，一個清醒的意識告訴我，你已去遠了，再不回到我的身邊，心便又往下沉了。
這幾年來，我和Grandpa過著半退隠的生活，生活不起波瀾，平淡而安靜。我們過著這種生活是甘之如飴，我們不羨浮華，更不喜去交際應酬，過著一種滿足 而又充實的生活。我說的滿足，不但指生活上衣食無缺，更重要的是，我們心中有盼望，希望一年去探望你一、兩次，我們牽著你四處閒逛，悠閒地坐在路邊的石櫈 上，看著你自由自在地聞聞路邊的花草，有時路人帶狗走過，聽著你吠叫幾聲，像是向人示烕，叫他們不要打擾我們三人的世界。
這心滿意足的生活因你的離去而不可再了。我的傷痛是實實在在的，每一日跟隨著我，就是我失去了這心靈的滿足感，我說我的心碎了，是痛得碎了，我的心空虛，就因為沒有了這令我滿足的感覺和盼望了。
「哀莫大於心死」，我相信我的心只是痛和空虛，我希望它並沒有死。我仍有盼望，盼望你Daddy把你帶回家，我盼望你Daddy生活得開心，他懂得去保護 自己，不再受傷害；也盼望別人憐惜我，我這唯一心愛，可能愛得比你深的兒子，不要再傷害他，讓他快樂地和小「熊」生活在一起。
菲，我的悲傷更有一點，就是悲痛你不能在Daddy身邊陪伴他，保護他。我知道你心裏一切都明白，你Daddy失去你，應比他失去目前擁有的更悲傷，但我不知他心裏可有你明白！
（十一月六日）

２４、

菲，我每早醒來，走進你Daddy的房間，總向你說一聲：「菲，Grandma惜你！」再吻一下你的照片，看看貼在牆上你的三張照片，每張撫摸一下，像是早上起來，你伏在我身上，我用手柔順你的毛，你安詳地躺在我身邊，陪著我，用你的體温，暖著我的身、我的心。
忘記是哪一年你回家了，你一早總愛跳到我的牀上，伏在我的胸前，我一邊向你說話，我總是愛教你要聽Daddy的話，做一隻人見人愛的小「狗」。我原是一個 不愛說話的人，但每天我總有一大堆話和你說，而你又總是乖乖的伏在我胸前，聽我的教導，從來不在這時跳皮，像一個安靜的小學生，全神貫注地聆聽老師的敎 誨。
我相信我倆之間那難捨難斷，不離不棄的感情，就是從這些生活中的點滴而累積起來的。我相信，我對你如此深的愛，除了Grandpa他的親眼目睹，親身體驗外，世上的人是無法理解的。
昨晚，你Daddy說他最近敏感得很厲害，身體不好，工作又忙。我心裏是很痛惜他，他現在沒有了你，雖然有小「熊」，但一切都不同以往了，我只有默默祝願 他堅強的面對人生，積極地去找尋一條他理想的人生路，讓小「熊」陪伴他去闖人生吧。菲，你安息好了，你已盡了你的責任，他要孤身上路，歷盡風雨，未嘗不是 一種考驗哩！我總相信，他是風雨不侵，只是感情太脆弱了。
菲，我心痛你的生命的短暫，這悲劇的收場，令我如雷轟頂，不知所措，我一生未嘗不歷盡風雨，但我總說我愛看雨、愛看雪、愛看灰濛濛的天。這是否就是我的宿命？不能歡樂，總要悲傷！
菲，感謝你帶給我的歡樂，起碼，我嚐過歡樂的滋味，就算現在痛苦，這也是我的命運。
（十一月七日）

２５、

菲，昨天你Daddy說小「熊」和你小時很不同，牠安静而不跳皮，整天睡覺。牠不肯睡你的小牀，只睡在籠子裏。不知是你平日作為「避難所」的那個籠子，還是牠自己的那一個？
菲，無可否認，你是一個頑皮搗蛋的小精靈。記得你Daddy說過，你小時候頑皮得很厲害，一雙大大的眼睛，骨溜溜地轉著，不知想著甚麼主意？想著怎樣去惡作劇？他有時想，你的小腦袋裏似是藏著萬千個鬼主意，真不知道你是甚麼托世的「渾世小魔王」？
後來在他的嚴格訓練下，你乖了很多了，但有時也有很多鬼主意。記得你只幾個月大，把紙巾拉出來，一張張撕得粉碎，搞得你Daddy住的那個小小 Apartment碎紙紛飛，不成個樣子。當你Daddy下班回家，一開門就把他氣得半死，盛怒之下，打了你一下，你就跛著腳一拐一拐地走路，像是被他打 傷了腳似的。嚇得你Daddy趕忙把你送去寵物醫院看急症，醫生說你的腳是好好的，甚麼事也沒有。你daddy虛驚了一場，更使他花了當時對他來說仍是一 筆頗大數目的近二百元的的醫療費。菲，可見你的頑皮心計，在小時就表露無遺了，你當時可是在幸災樂禍地說：「哼！看你下次還敢打我！」
後來你和Daddy搬離Apartment，住到自置的獨立屋中，那兒地方大得很，你上下兩層四處跑來跑去，我們在廳裏玩「打波波」，你守龍門，我踢著小球，你追著小球，奔跑得如同小瘋子一樣。那段日子，你那活潑可愛的樣子，機靈敏捷的身手，永遠鏤刻在我的心中。
菲，真不知道你是甚麼托世的「小精靈」？我們幸運的得到你，我們快樂地渡過了六個年頭。你如今是否又有甚麼鬼主意，在那兒惡作劇了？
菲，想起過往愉快的日子，其實我應該滿足了。感謝上天把你帶到我的生命裏，點燃了愛的火花！
（十一月八日）

２６、

菲，昨天Grandpa和我又說起了一件你機靈懂事的生活點滴。記得那年你和Daddy搬進了大屋，我和Grandpa駕車千餘哩去到Austin 探望你們，那時候，你Daddy最喜歡我替他剪頭髮，每次去探他，他總要我帶上剪髮工具。那天，我又替你Daddy在厨房剪頭髮，頭髮當然是碎碎的撒滿一 地，你不用提示，更不像那些不懂事的小孩，總愛在大人忙亂的時候添亂，你乖乖地伏在廳中的沙發椅上，用大眼睛望著我們。有時你也會跳下椅來，走到大廳和厨 房的交接處，你是要站近些，看得真切些我們究竟在做甚麼，像是要看看我的手藝是否令人滿意。直到我替你Daddy剪好了頭髮，收捨好了地方，你才走進厨房 來。菲，你是這樣的懂事、乖巧、機靈，你不用我說甚麼，也懂得我的心意。我和Grandpa以前對你有如此深的愛；如今有如此深的痛，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積 聚起來的。
這些生活的小事，充滿了一個家庭的和諧、安樂、安寧，是我一生的追求，是我和Grandpa人生最大的企望，如今，你Daddy已不需要我為他剪頭髮了， 一來他不想我操勞，一來他真的長大了，已獨立生活、獨立思想，不再是我心中的「嵐嵐」了。如今你又棄我們而去了，想起此情不再時，執筆至此，又禁不住悲從 中來，傷心落淚了。
菲，我知道，你Daddy永遠是我心中的「嵐嵐」，只是環境不同過往了，有許多事只能是一種美好的回憶，現實中，我也不能在老態龍鍾時也能為他剪頭髮，而你的棄我們而去，真是無可奈何的命運安排，我也只能接受。菲，就讓這美好的回憶，陪我到永遠！
（十一月九日）

２７、

菲，你Daddy最近因為工作忙，幾天沒有打電話給我了。昨晚我很掛念他，不知他的敏感可好了一些？就打電話找到了他，原來他不單只是敏感，可能是病了。這也難怪，我們不都因失去了你而病倒了嗎？
菲，人的感情是莫名的，也是難測的。就像我的喜歡你，愛你之深，就是莫可名狀的，也是最觸動我心的。我經不起失去你的打擊，於是大病了一場。最近，身體的病是逐漸好了，心還是受傷的、破碎的，你Daddy對你的感情比我還深，又接連受打擊，他能不病倒嗎？
這幾天我只能向積極的、開心的方面想，我和Grandpa回憶你的頑皮、機靈。美好的回憶使我們深痛的心暫時舒緩，我倆還強顔歡笑起來。
今天早上本來是假期，可以睡多一些，遟點才起牀。但我和Grandpa又渡過難眠的晚上，在牀上輾轉難耐，反不如早些起牀。我想起你以前總膩在我們牀上， 用小舌頭舔我們的手，一會兒，就跳下牀要吃早飯了。記得隆冬時份，你到門外方便後，總站在玻璃門外，用大眼睛看著屋內，一隻小手搭著門檻，神情實是可愛趣 緻，我開門叫你快入屋，外面冷。你卻站在那兒，抬頭望著我，像是向我說：「Grandma，我那會這樣容易就入屋，你還未奬賞我哩！」只要我會意地說： 「Treat, Treat！」你就跳進門來，在地毯上擦擦手腳，然後輕快地上樓上享受你的Treat , Treat 了。
你就是這樣機靈，頑皮得可愛。我們就是喜歡你這性格。你是上天降到我們家的「渾世小魔王」、「小精靈」、「橑事鬥『菲』」，但我們就是愛你，就是喜歡你！
這是莫名的緣份吧！
（一一月一日）

２８、

菲，昨晚我發了一個奇異的夢，就是說你Daddy要把你埋葬，選定了一個日子舉行儀式，他不讓我知道，我不知從何得悉，我打電話懇求他讓我參加，但他不肯，我就失聲痛哭，激動地懇求和悲哀的哭聲把Grandpa吵醒，使他徹夜無眠，我們又渡過了另一個無眠不安的晚上。
說也奇怪，我從未夢見過你，昨夜的夢裏也沒有，我對Grandpa說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，但Grandpa安慰我，說你只是不想再令我悲傷，你已回到家，他多次夢見了你。菲，是真的嗎？
你Daddy下星期會到夏烕夷旅行，散散心，抒緩一下失去你的傷痛。我叫他多拍一些照片回來，讓我也分享檀島的美景，我從未踏足這人間仙景，希望大自然的清新空氣，怡人景緻，會療復他的創傷。
自從失去了你，就失去了去探望你的企盼，心裏的空虛是無可名狀的。我希望心情和身體好一些的時候，和Grandpa去一些地方走走，看看身邊的世界不正是 日復一日的繼續如常，永恒不變嗎？我希望時間會療治我的傷痛，和Grandpa好好享受餘下的歲月，學會生活在沒有你，只有回憶的境界中。菲，我會永遠愛 你，但我不想永遠悲傷，你感受到了嗎？
菲，你走了三個星期了，今天又是一個星期天。三個星期，三個月，三年，都將很容易，轉眼間就消逝，但永遠不會消逝的，是我和Grandpa對你的愛，對你的懷念，那一切美好的回憶，將陪伴我們到永久！
菲，不要再離開我，在我心中陪伴我，直到永遠！
（十一月十一日）

２９、

菲，這個周末，是家人的生日會，我和家人吃吃喝喝，匆匆就過了兩天。昨晚回家時，我對Grandpa說，生活本來是很快樂的，周末上街逛逛，採購一 些自己喜歡的東西，不一定是貴重奢華的，但已經心滿意足，覺得上天待我們不薄，日子過得安閒舒暢。但自你逝去後，每一個周末，或許我可以說，每一天都覺得 若有所失，那種安閒舒暢的感覺，是被憂傷失落所替代了。
當我們擁有你時，雖然已經很珍惜，每一次我們去探望你，總是盡量在家伴你，帶你上街，或在家玩，或擁著你躺在牀上。但我們竟不知道這一切是多麼的珍貴，是 瞬間即逝的，有時我會看書，Grandpa會上網，你就伏在我們腳邊，或和我分享那唯一的沙發椅，伏在那裏打瞌睡。如果知道你會這麼快就離開我們，我就不 看書了，我會整天和你玩，和你説話，一分鐘也不會丟下你。
菲，記得那年你生氣我整天看書，趁我和你Daddy外出晚飯時，把書撕爛，待我回來時，你就嚇得躲在枱底下。我們沒有責罰你，那本晝，我本已帶回了家，擱 著好一陣子，後來想，你見到那本書就害怕，知道自己做錯了事，總馬上躲起來，我不想再嚇著你，就把那本書丟掉了。早知你以後都不會再見到那本書了，我就把 它珍藏起來，作個紀念。唉，人生又那會「早知」呢！
幸好這一份美好的回憶全紀錄在影碟裏，那時你那頑皮搗蛋，活潑可愛的舉動，盡被紀錄了起來。相信這是我一生的珍藏了，在那兒，重現了蹦蹦跳跳的你，這一切是永不會消失的。
菲，我現在還不敢看你的影碟，怕再惹起傷心，待日後身體好了，隆冬夜晚，大雪紛飛之際，我和Grandpa就再重温那時的歡樂吧！
菲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，我不能照顧你了，你要多保重，好好在那兒等著我，我們總有相見的一天！
（十一月十二日）

３０、

菲，今天清晨我又在痛哭了，呼喚你的名字了，你聽到了嗎？總是在清晨四五點就難以入睡，想著和你一起在Austin的一切，不覺又痛哭失聲。我受不起失去你的打擊，心頭仍是痛得像沒有了感覺，我又如墮入萬丈深淵裏，痛苦得爬不起來。
我本想開懷地生活下去，把痛苦抛開，但在夜闌人靜，難以入睡時，過往的一切，每一次的相聚，每一天聽到你的消息，知道你和Daddy相依為命，這一切一 切，一幕幕在腦中重現。以前，我總要問你Daddy：「菲菲乖嗎？」儘管我已知道答案，但我是一定要問的。如今，我又問誰？
我只好每天在心裏問：菲菲你好嗎？可有想念Grandma？你冷嗎？你餓嗎？可有人照顧你？
菲，你感到了嗎？我真的好想你，捨不得你。
（十一月十三日）

３１、

菲，昨天我的情緒是波動的，血壓當然又會高一點，幸好昨晚睡得好，希望今天一切都回復正常吧！
這幾個星期以來，有時想開一些，人就開心一點；有時突然又會跌進萬丈深淵，痛苦得不能自拔。總是想著為甚麼？為甚麼我會失去你？失去快樂的泉源，我不甘 心。你走得太快，太不值，幾秒鐘就奪去你的生命。為甚麼我不能與你相聚多一些、長一些？一連串的為甚麼就把我陷了極度的痛苦裏。
世上的人是不會明白，我和Grandpa為甚麼這樣悲痛？他們總是想，菲菲只是一隻小狗，都已經死了，傷心也沒有用，甚至認為傷心是徒然的，牠只是一隻狗。
菲，請你原諒世人的認識，如果我不是與你相伴了六年，我也會如世人那般的想法。因為那時我未經歷過、未嘗過那種純真的、莫名的愛。現在，我也不想向人解釋，因為我與你之間的愛，只有你Daddy、Grandpa明白，這就足够了。
我知道時間會療治傷痛，就讓我一天天好起來吧！但我永遠愛你，懷念你，這情感相信只會一天天加深，而不會一天天退減。菲，你感到我的愛嗎？
窗外的風吹得黃葉四處飛舞，多麼蕭條的深秋。我有些冷，但我的心仍在燃燒，我對你的愛仍像火燄一樣，在熊熊燃燒著，有時把我燒得很痛很傷，有時卻燒得我遍體暖洋洋的。菲，我愛你，永遠愛著你。
Grandma
（十一月十四日）

３２、

菲，我和Grandpa都是這樣想，你是世上最愛我們的一個小「人」。這種莫名的、無條件的愛，是真摯的、是直接表現出來的。我們感受很深，就是這種感受，使我們直至如今仍陷在痛苦的深淵裏，昨天我寫的一段文字，已有說過。
記得那年我們四月去Santa Clara，你和Daddy搬進了一座大廈式的Condo，面積不很大，只有一房兩廳，我和Grandpa帶了氣墊牀，晚上就睡在大廳中央。那時加州的天 氣仍很冷，一早一晚仍冷得我發抖。我是冷得感冒了，所以有一晚就睡進你Daddy的房間，廰中就只剩下Grandpa一人了。你自從離開Austin的大 屋後，每次我們去探望你，你已經知道我們沒有自己的寢室，就不會和我們一起睡了。你總很懂事地走入你Daddy的房間睡在地上或自己的小牀上。這晚，你知 道只有Grandpa一人獨自睡在廳中，當你走進房之前，你竟回頭跑到Grandpa身上，在他的臉上，（其實是他的鼻上）匆匆吻了一下，就掉頭進房了。 這一吻，Grandpa是永記在心，也是最打動他的心。他明白，你是想向他說：「Grandpa，我陪Grandma進房，沒有人陪你了，你好好地睡 吧！」菲，世上沒有一個人會向我們表示自己對我們的愛，你是這樣單純、直接。一個吻就像一個愛的印記，永遠刻在我們的心中。
菲，我愛你，我和Grandpa永遠都愛你。其實我們是感謝你，把我們最渴望的、未嘗試過的「愛」帶給了我們，打開了我們的心，感受到你那種莫名的愛、真摯而純潔的愛。
今天，我們只是回報你對我們的愛，我們的愛越深，就使我們的悲痛越深。
菲，在那兒有人愛你嗎？不要害怕，我相信一定有好心人會照顧你，不會再令你受到傷害。菲，小心保護自己啊！
（十一月十五日）

３３、

菲，昨晚你daddy從夏烕夷打電話來，問候我的病況。我雖然身體仍未好，腰還是痛，但聽到了他玩得頗為開心，我心裏也很欣慰。希望環境和時間可以沖淡他失去你的悲傷，使他再次振奮起來，積極地去面對人生。
你Daddy説小「熊」很活潑，整天在寄住人家的大屋中四處奔跑，動作機靈敏捷，好像你小時候一樣。菲，記得初搬進Austin的大屋嗎？你在兩層樓之間 奔跑，追逐小球，你Daddy從樓上把球抛到樓下，你就立刻去追，這樣上下奔跑，當然很累，聰明的你，就想出一個辦法：當球被抛下時，你便從樓上走廊的欄 杆外探頭而出，探望樓下大廳中小球的位置，然後再跑到樓下，把它檢上來，這樣你就不用緊追小球，跑得像瘋子一樣了。菲，你是多麼聰明睿智，很多小孩都比不 上你。
那時你Daddy的房間很大，每次替你洗澡，你就在房中四處躲藏，有時甚至躲在大牀的牀架後面，那你Daddy就拿你沒法了，如果你跑出睡房，他就更要滿 屋的追逐你，後來他也想出了辦法，先把房門關上，如果你跑入牀架後面，就在另一頭等你，你一伸出頭來，他就把你抱住往浴室洗澡了，你Daddy總愛告訴我 這些生動有趣，又充滿樂趣的小故事，我母子倆的感情也因著你而更緊密、更親近了。
如今這一切都己成過去，你Daddy也頗遺憾地表示他現住的Apartment地方是太小了，使你和小「熊」整天只能伏在沙發上或睡在大牀上，連一些活動 的空間也沒有，前次去見到你的情況，我的心已不忍。但這是你Daddy的選擇，他要走一條崎嶇的路，他要去尋找他人生的目標，他不想像一般人那樣安定下 來。菲，你明白他，一直默默的在他身邊去支持他。除了我和Grandpa，那一段的日子裏，他就剩下你一個，他和你相依為命，同甘共苦。我現在想起來，心 仍抽緊著痛。菲，你Daddy應不是涼薄的人，他也會永遠珍惜和你的那一段艱難的日子，感激你激發他好好珍惜自己，堅強地找尋人生路！
菲，你孤身上路，我捨不得你！
（十一月十六日）

３４、

菲，今早和Grandpa膩在牀上，又說起你的一些機靈、善解人意的往事。以往，如果我們周末賴在牀上不願起來，我們其中一人總愛說：「快起來吧！菲菲等得不耐煩了。」
記得你每次回家，晚上睡在自己的小牀，早上總會跳上我們的大牀，和我們親近一會兒，親親我們的臉，舔著我們的手，伏在我心口上聽我的教訓。大約半小時，你 就跳下牀，站在房門口等我們，準備到屋外方便，或者叫我們喂你早飯了。如果我們詐作不知，仍不起牀，你就會輕聲吠幾下，好像要對我們說： 「Grandpa, Grandma，我要外出方便了。」如果我們仍賴著不起牀，你就會尖叫幾聲，像是說：「哎，你們為甚麼還不起牀？！我快忍不住了。我等得慌了。」
這時我們就得起牀，打開大門放你出去。跟著，你就會在玻璃門外望，等Grandma說「Treat, Treat」之後，一開門，你就衝入屋，在小地毯上擦擦腳，就一支箭般跑上樓，在厨房中放著Chicken and Rice的㕑櫃前等著。
記得你第一次回家，那時我仍未習慣你跳上牀，因為這是我一生人第一次與「狗」相處，記得有一天早上，我濃睡未醒，突然間胸前有一堆黑茸茸的毛球在蠕動，嚇 得我大聲高呼。你睜大著眼望著我，像是歉意地說：「Grandma，嚇著你了，我是菲菲啊！」後來，我就慢慢習慣你這黑茸茸的毛球整天膩著我了。
Grandpa說得一點也不錯，你真的是善解人意。自那次你知道嚇著我以後，每天早上你要跳上牀，總是在Grandpa睡的那一邊，先用小手抓牀邊，擦擦 幾聲，待Grandpa伸手摸一下你，你就會意Grandpa説知道你要上牀了，於是你就歡快地從牀腳跳上來，爬到我們身上，每次如是，從不會忽視這個步 驟。我們喜歡你，疼惜你，就是你比小孩還懂事，不需怎樣調教，就知道怎樣做才對。
世上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，這些往事，就證明我們對你的愛，是基於你對我們的愛。你喜歡我們，我們就更喜歡你；你愛我們，我們就更愛你。
你為甚麼和我們這麼親近，這麼投契？這就是那種莫名的愛，這就是我們和你的的一種緣份。
緣盡了，我也無可奈何，但愛是不會盡的，我是堅定地相信的。
菲，我和Grandpa永遠愛你，來世再續這份緣！
（十一月十七日）

３５、

菲，今天是你離去的第四個星期天了。昨晚，其實應該說是今早，在牀上總是想著：如果你Daddy從未在Austin近Wal-Mart的停車場把你買回家，從那時把你帶入我的生命裏，我就沒有了今天的悲痛，可能我就不會憂傷成病，現在正快快樂樂地準備過「感恩節」！
如果你Daddy不是搬到加州，你仍住在Austin那大屋中，奔奔走走，跑跑跳跳，你今天必是仍然快快樂樂地生活著。
如果你Daddy仍住在Santa Clara，你必然不會在公園遇上惡狗，那今天我可能仍興奮地盼望著你在聖誕節回家團聚。
一個連一個的如果，一個連一個的盼望，一個連一個都破滅了！我知道一切都要回歸現實，一切都已發生了，一切我都要去接受，一切我都要去面對。只是，我怨恨那使你Daddy離開Austin，搬到三藩巿的人人事事，在我的心中，我永遠不能原諒這些人人事事。
現實就是我一天一天的數著：二十八天，四個星期，一個月…………
現實就是殘酷的，一件一件，無力抗拒，無可奈何！
現實就是你已離去，以後的感恩節、聖誕節、新年，就永遠都不一樣。以前，儘管也只有我和Grandpa倆一起渡過孤獨寂寞的節日，但仍知道在遠方有你和你 Daddy，不管是在Austin, Santa Clara, San Francisco, 我們總可以見到你們，仍可以每天問你Daddy一聲：「菲菲乖嗎？」心裏仍是充實的、有企望的。但如今，我少了這一聲的訽問，失落的又何止是一個你！
菲，那些失落的戀人常這樣安慰自己：「不在乎天長地久，只在乎曾經擁有！」我是不是也應該這樣想呢？我可不作如此想！
天長地久有時盡，此恨綿綿無絕期！
菲，我是恨！恨得心都碎了！
（十一月十八日）

３６、

菲，昨天過了一個十分寧靜的星期天，Grandpa甚至半步也未踏出家門。中午在樓下沙發上睡了一個午覺，可能我是受了一點涼，沉睡得不知身在何方，更不知人間何世。醒來時才驚覺已差不多五時了，Grandpa準備了下午茶，之後我倆一起欣賞了一齣中國電影。
影片中也有一隻懂事可愛的小狗，後來也遭意外死去了。這隻小狗，用牠的感情，把一對離散而不能相認的母女聯系起來，情節十分感人。菲，原來世上懂事可愛的小狗很多，你的來到我家，是否也負有特殊的使命？
昨晚起初也是睡得很沉，今早天未亮時就醒了，我要重新安排我的生活，我要和Grandpa一樣，鬧鐘響了就起牀，他準備早餐，我就和你說話，然後，我要恢復做運動了，我要身體強壯起來，要勇敢地面對生活。
你Daddy自夏烕夷回來後，只給我發了一條短訊，報告平安返抵三藩巿。這兩天可能要補回上周的工作，十分忙碌，沒有打電話給我。我只要知道他平安、快樂，沒有電話來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一道報告你噩耗的電話，已把我摧毀了，現在電話響起，我還心有餘悸呢！
菲，現在天氣真的很冷，昨天還下了雪，你要好好保重，珍重自己，不要令我擔心，路還長得很哩，要堅持，勇敢地走下去！
菲，路上小心，提防惡狗！
（十一月十九日）

３７、

菲，昨晚是累得一倒頭就大睡了，一覺醒來，就不能遵守自己的承諾了，只想多睡一會兒，只覺得人還是昏昏沉沉的，沒有力氣。唉，我為甚麼這麼軟弱？
原來人的心破碎了，就百病叢生，好端端的，下午還是頗精神的，晚上就犯起胃病，不要說是吃一口食物，即使是嚥一口水，在胃間也要掙扎一輪才平復下來，那一 二秒鐘的辛苦，也是很不好受的。菲，失去你之後，我精神肉體的痛，是實實在在的互相糾纒的，快一個月了，仍是這樣的折磨著我。
昨天醫生告訴我，我的腰痛也跟血壓有關。我認為，因為我要用盡全身的精力去抵禦痛楚，所以血壓升高了。但醫生卻認為是因為我的血壓高，血管的張力大，壓迫神經，才引起腰部一漲一漲的感覺，我要把血壓穏定，才能徹底治好腰痛。
要血壓穏定，唯一是要心情舒暢，要放開心懷，不要悲傷，不要再受打擊。我希望我能一步步做到。菲，我真的想振作起來，但有時卻軟弱得不想活下去。
菲，相信我，時間會慢慢療好我的傷，我會好起來，面對漫長的人生路。
（十一月二十日）

３８、

菲，昨午接到你Daddy的電郵，知道他聖誕回家的行程，他會和Bear, Sherry一起回家，當然還會帶上你。
接到這消息，本來是一個大喜訊，但我竟然又傷心得落淚，Grandpa也哽咽著說：「真沒想到，回家的再不是蹦蹦跳跳的菲菲，而是牠的骨灰！世事無常，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的。」
我的心是一陣一陣的痛，那次和你分別，你很乖巧地伏在沙發上，望著我們拿上行李出門。我們毅然地把門關上，我沒敢再吻吻你，怕自己傷感，怕不捨得離開你。怎知，這一別竟成永訣，我是真的恨得心都碎了，恨上天、恨命運，我為甚麼就此和你永別！我真的捨不得你！
一家團聚，本是人生最美滿的事，但是少了你，永遠都會欠缺了，完滿不了了，我的人生就永遠不能美滿了，菲，我真的不甘心！
唯一安慰的事，是你將回到我們的家，就算是你的骨灰，總算也回到我們的家，永遠和我們一起了。我感謝你Daddy，他答應把你交給我們，永遠陪伴我們。我相信，他心裏明白，我們的家也永遠是他的家，你回到了家，是你永遠的歸宿。
菲，我盼望著你回家。菲，你認路是最出色的，路途雖遙遠，你總算找到回家的路了。
菲，回來吧，我在等著你！
（十一月二十一日）

３９、

菲，今天是美國人的感恩節，我不用上班，可以有四天假期在家休息。我真的需要休息，無論身體上和精神上。
窗外是大雪紛飛，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飛舞，把草地鋪上一層雪白的、像棉絮一樣的雪花，景緻是美得令人陶醉，我不禁驚歎大自然的神奇，是如此的控制著一年四季循環不斸，生生不息的繼往開來。
如果你在這裏，我一定會放你出屋外，讓你在雪地上打滾，自由自在地在後園奔跑，盡情欣賞你最喜歡的、仍未凋謝殆盡的花花草草。
說也奇怪，自你第一次回家，那時你只有六個月大，你就喜歡在雪地上聞花草，你最喜歡在屋旁種花的小花圃裏，伏在仍未凋殘的花草邊，用鼻子嗅嗅它們的氣味，天氣雖然冷得很，你卻是樂而忘返的。
有一晚我放你出門外方便，你跑到屋旁花圃去了。那兒沒有燈，黑得可怕。我在屋外等你等了頗長的一會兒，仍未見你走出來，四處又黑得可怕，我就大聲地呼叫著 你：「菲菲！菲菲！」好一會兒，你才施施然慢吞吞地從暗處走出來，側著頭像是很奇怪地望著我，像是向我說：「Grandma，我好端端的，你為甚麼這樣慌 張？我這不就回來了嗎？」當我領著你從屋外的sidewalk走回家，你又發現了那在雪堆裏的小風車，竟爬高用小手去搖動那風車葉。你真是頑皮而可愛得令 人心醉。我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喜歡上你，直至如今這地步。
大自然的美景是要有心人去欣賞、去體會。我如今是帶著破碎的心去看、去想：「如果菲菲仍在，我就帶牠………..」這許多的如果，當然是幻想，也夾雜了美好的回憶。越是美好的回憶，越是令人心醉，越是令人不願醒來！
菲，我願長醉不醒，永遠沉醉在美好的回憶中！
（十一月二十二日感恩節）

４０、

菲，今天是感恩節的後一天，美國人傳統的Black Friday，很多人都有趁著各大公司大減價時去購買聖誕禮物的傳統。今天成了美國零售商的一個重要日子，很多公司早上四時就開始營業，有些甚至提早在昨 晚九時就搶先爭奪營業額。今天，外面正發生一場激烈無比、熱鬧非凡的「商戰」。
但我一覺醒來，卻依舊冷清孤寂，可能昨天不用上班，精神體力都不大疲勞，所以晚上反而輾轉難以入睡，睡不著當然會感到腰部及腿部的痛，也更容易引起哀思。
想起二十五年前動了脊椎手術之後，那一年，進進出出醫院、療養院，受盡多少苦，總算把病治好了。雖然從此工作上、生活上都不同以往，但總算不用再和醫生、 醫院打交道了。自來美十四年，腰痛復發過幾次，但很快又恢復了，生活是過得平靜而安詳，我總算過上了與「痛」絕緣的日子。
最近一個多月來，「痛」又整天纒繞著我，我又要往返「求醫」的道途，心裹總是想：「如果我好不了，我怎樣生活下去？」加上我失去了你，求生、與疾病摶鬥的意志就更差了，昨晚我就想：我不如也一走了之，就不用受「身」「心」的折磨了。
我唯一放不下的，不是你Daddy，自他踏出家門去上大學，打那一天，我就告訴自己，他已長大了，他要獨立了，他要自由自在地去闖人生路了。這些年來，他不就是朝著這方向走了嗎？
我放不下Grandpa，他需要我，特別是在美國，他融不進這個西化的社會，因為他是一個受東方文化傳統很深的，地地道道的「香港人」。我要擔負這個「東」、「西」文化，「家庭」、「社會」的中介人，直至我被迫「離職」！
菲，我想放棄，我想擺脫「痛苦」，我想像你一樣長享極樂，不再哀傷！
（十一月二十三日）

４１、

菲，四天感恩節假期已過了一半，除了身體不適外，是平靜而安詳的渡過。在這過去快要一年的日子裹，本是不太平靜的，加上你的突然而去，使我更覺命運的弄人，我更加不感到我有何「恩」去「感」。
但回心細想，你的來到我生命裹，我是否也應感恩呢？
我總覺得，是一種神奇的力量，令你和我緊緊地牽在一起。你和我的溝通，是一種莫名的緣份。在後園我和Grandpa為你種的小樹，你好像知道它代表了你，你總愛替它施肥，這是否讓我們知道，你心裹明白，小樹是你的化身，小樹替代你的成長？
記得那年，我把收集的近百個Beanie Babies擺放在你Daddy的牀上，你回家後，竟跳上牀，伏在我和Grandpa同一生日的那兩隻Beanie Babies中間，用頭貼在這兩隻代表我們的小動物上，你是否要告訴我們，冥冥中你是派來我家，你知道甚麼代表我，甚麼代表Grandpa，你是我們的小 天使，你要用你的方法，叫我們領會、叫我們感受到這上天的恩賜，上天神奇的安排。
菲，現在我明白了，我感受到了，我相信這一切都早經安排，是我們挽留不了，也無力阻止的。
菲，你去吧，我無力挽留，我只能感恩！
（十一月二十四日）

42、

菲，今天是你逝去的整整五個星期了。這三十多天來，我和Grandpa是失落了歡樂的泉源，有時我倆會強作歡顔，談起一些你頑皮的小故 事，Grandpa替你起的綽號，甚麼「小街霸」、「撩事鬥菲」等，也引起一兩聲笑聲。但我們心裹明白，那笑聲是空洞的，是掩飾痛苦的假笑！這笑聲有時比 哭聲更令人難受，哭聲是真切的，笑聲卻是虛假的！
今天是一個難得有陽光而又不太冷的星期天，後園裹的小松鼠，三三兩兩在大樹上、在屋頂上追逐奔跑，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日子，我倚窗外望，總想起你，我總想也放你出屋外，去追小松鼠，去高聲的向牠們吠叫，叫牠們不要侵犯我們的領土，叫牠們去得遠遠的，後園是我們小菲菲的領地。
菲，你是活潑而又充滿活力的。有時你會追逐小松鼠，甚至和小鳥高聲鬥著叫，小鳥叫一輪，你就吠一輪，大家互相唱和；小鳥從天空飛下來，你竟然又會去追逐牠們。你是如此充滿活力，我怎想到你會一瞬即逝，走得這樣突然！
我總是離不開這一個想法：如果菲菲還在，我就…………….
菲，這也算是個企盼吧，雖然知道沒有可能，但總比現實美好一些，總比連「如果」都沒有好一些！
菲，我是有多少的「如果」，多少的「要是」啊！
（十一月二十五日）

４３、

菲，你Daddy今早傳來他和小「熊」在半月灣日落時拍的照片，小「熊」身上穿的小外衣，不知是否你的遺物？小「熊」雖然可愛活潑，但我看了，心裹卻是百感交集。
我歎惜你的早逝，我歎惜你最後和Daddy相處的日子，他沒有和你去半月灣欣嘗日落，我歎惜那照片中的不是你。
我感慨人生的無常，這一刻你仍蹦蹦跳跳的去小公園玩，那一刻就遭殺身之禍。
我怨恨上天的安排，怨恨我的不能再和你相聚，怨恨我永遠再不能快樂。
菲，失去你，我失去了靈魂，我是一個仍生存的空殼，裹面是空洞的，無可填補的，永遠不能復活的空殼。
菲，我多想和你一起漫步半月灣，欣賞大西洋的日落美景，讓那漫天的紅霞，照得我們通體透亮，身、心、海、天，連成一片，永遠連成一片！
（十一月二十六日）

４４、

菲，我昨天沒有執筆和你說話，不是我不想，而是身體的病痛把我折磨得連執筆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我強忍著痛，下午回到家，一進門就沮喪得哭起來，我失去了信心，怕自己好不起來，如果一生都要強忍著徹骨的痛，那真的生不如死了！
菲，我又一次喪氣得連生存的勇氣都沒有了，我感到心是壓迫著的痛，不知是肉體上真的有病，還是因失去你而傷痛？我意志消沉地大哭起來，仍在高呼你的名字，仍在問為甚麼？仍在想如果………
難道我真的不能從傷痛中復原過來嗎？我真的是意志薄弱，經不起打擊嗎？
我身上的痛，平常人已是受不了，我忍痛的能力是強得連醫生、護士都嘖嘖稱奇的，難道這忍痛的能力後面，不是一顆堅強的心，難以摧毀的意志嗎？
但我確是受不起失去你的打擊，這確實是摧毀了我。原來失去你的傷痛，是如此的深，如此的痛入骨髀，痛得如同火一樣的煎熬，如同煉獄一般的酷刑。
我是火鳳凰嗎？
菲，我對你的愛在烈火中燃燒，在煉獄中昇華，不死不滅！
（十一月二十八日）

４５、

菲，外面的氣温是很冷了，雖然並未進入嚴冬，但天氣已經冷得令人發抖，我更是如墮冰窟。
我覺得冷，因為心是冷的，暖不起來，透不進陽光，總會在睡夢中醒來，一殺那失去你的感覺，就寒透全身。今早我想，這痛苦的感覺，是否一直存在，只在你的逝去而加深、爆發出來？我究竟痛苦些甚麼？
我想我是太掛念你Daddy，心痛他一個人沒人照料，以前我總覺得他很安全。他快樂，他自由自在地生活。更重要的，我知道他有你陪伴。但現在，我心中這實在的感覺沒有了，那久藏著的擔憂掛念，因你的逝去而崩潰。我就這樣一直痛苦得不能自拔了。
如果人生是註定要受這些痛苦，註定要母子離散兩地，這人生有甚麼意思？我為甚麼要活著去忍受這些痛苦？
加上身體的痛苦煎熬，那就更痛入骨髓，令我支撐不住。菲，我是多想就此倒下去，和你一起逝去，那何嘗不是一種解脫？
菲，你冷嗎？我冷，我冷得寒徹心脾，我能等到春日嗎？
（十一月二十九日）

４６、

菲，昨天我很高興，雖然身體的病痛仍折磨著我，但我卻感到別人對我的關懷和感到你又貼近了我。
不覺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，那時你和Daddy仍住在Austin的大屋，你記得Daddy曾帶你去一個很大的Outlet嗎？那時他知道我喜歡看書，有一 次就到Coach買了一個鮮紅色的書夾給我。這個禮物他收得太好了，竟有一段頗長的日子，他忘記了放在哪兒，找不到了。後來他在收拾東西時，無意中找出 了，竟用郵遞的方法寄回家給我，但我一直未用。一來，它太貴重了，看書用真皮的夾子，我不慣；二來，它的頂端可以擺放一張小相片，而我卻不懂如何在電腦中 複印一張小相片，我當然是想放一張你的相片，那我看書時，你就可以陪伴著我。
這事一路躭擱三四年，直至最近，公司的同事們知道我悲傷你的逝去，他們想錄製一輯你相片的影碟給我，但我婉拒了他們的盛意，因為Grandpa早已幫你拍 攝了很多你生活中的動畫，並製成了一張影碟。最近他們又提起，說希望能為我做一點事，我就告訴他們我想要一些你的小相片，好好放在書夾裹，和放在你 Daddy送我的鎖匙扣裹。
昨天，一位同事 (Chuancey)，他把你最可愛的一張照片打印好了，完美地放在書夾裹，拿了給我，我真的很感動，感謝他們對我的關心，感謝上天賜給我人間的温情，更感謝你又回到我身邊！
菲，以後在隆冬的寒夜，明媚的春日，年復一年，你都陪伴著我看書。我希望早日康復，在你的陪伴下再回到書香的世界裹。
菲，祝福我吧！
（十一月三十日）

４７、

菲，今天窗外是大雪紛飛，入冬以來第一個大雪天，景色是美麗得令人陶醉。我和Grandpa早上醒來，冒著大雪駕車去採購下週的食物，一路是風雪交加，我小心地駕著車，終於安全地回到家。
一入這個温暖的家，我就如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，外面是風雪交加，裹面卻安詳温暖。菲，我真的是甚麼也不欠缺，只是少了一個你。
下午，本想好好地睡一個午覺，盡情享受這平和的日子，但怎樣也睡不著，就不如執起筆來和你說話吧。
我現在最重要的，是把病醫好，讓身體漸漸的好起來，再一步一步地去療治心底的創傷。我想去一些地方走走，接觸一下大自然，把自己融合在宇宙中，讓心中的悲傷散發出來。
但要治好目前的病又談何容易！有時是沮喪得連生存的意志也沒有了。前路好像是茫然一片，不知如何走？不知如何去治好病？
菲，我就走一日算一日吧！只要我能忍受痛楚，就看命運把我帶到何方，是何結局吧！
菲，你能帶引我嗎？
（十二月一日）

４８、

菲，今天是你逝去的第六個星期天了。時間雖然可以沖淡哀傷，但對我而言，失去你的痛仍然是如刀割，痛得心仍在淌血。
不知是身體的緣故，只感到一陣一陣的悸痛，由腰至腿部發出，扯著心臟，每一次的痛，都把心扯得很沉重，像是有石頭壓著，令人喘不過氣來。
昨晚是痛得特別嚴重，直到那種跳動的痛暫時舒緩下來，才漸漸睡著了，但在這段痛的幾個小時裹，確是令人生不如死！
死是否也是一種解脫？如果長期受痛苦的煎熬，令家人負累，那麼死也就不是一種痛苦，而真是一種解脫了。
菲，我痛苦失去你，但我不會痛苦自己走向死亡，只要不受痛的煎熬，我也是活够了，如果去到一個不再痛，沒有痛苦的世界和你匯合，那豈不是我的一種福份？
菲，我真的捨不得你走，我是多想和你一起上路，走向極樂的世界！
（十二月二日）

４９、

菲，昨天又經過了一個不平靜的一天。病又有了一些波折，人又沮喪得抬不起頭來。
總擔心自己的病好不了，吃了新藥，面上紅腫，痛也未好，就憂慮得心都亂了，早上就從公司回家，躺在牀上，就稍安靜地去思考問題。
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腰痛的病，先把痛克制了，再慢慢醫其他的病。如果藥物有反應，希望是暫時的現象，待服完藥後再看究竟，然後一步一步打算。
菲，我的心雖然仍傷痛，但我要勇敢地面對疾病的挑戰，不能倒下去，因為環境不容許，而我也未必能如願地撒手而去。
人生就總充滿了挑戰，一個接一個波折，使人不想走下去，不想再受波折，但路仍擺在你面前，不走下去是不能的。
菲，我要勇敢的走下去，直至和你相聚的那一天！
（十二月四日）

５０、

菲，昨天病情又有一些反復，雖不至於很壞，但也使我又一次沮喪得很。
一切的希望都在下星期去見整脊醫生及家庭醫生了。希望接受新的治療，病就會慢慢的好起來。只要捱到下星期二，能忍受那病痛，就有了新的希望。
現在天氣是比正常低了差不多十度，冷對我來說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，但有甚麼辦法呢？只有用加倍的抵痛能力去戰勝它吧！
這幾天我盡量想令自己心情好起來，希望會減輕病情，所以就安慰自己：菲菲現在很好，在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，也有一戶好人家照顧牠，菲是過著快樂的日子。菲，我想得對嗎？
菲，好好地生活，忘記一切痛苦吧！
（十二月六日）

５１、

菲，今天又是星期天了，時間是漸漸的過去，一星期又一星期，我己不想再計算你離開的是第幾個星期了。
失去了你的傷痛仍深，我相信是年復一年，都不能撫平的了，只是用意志把傷痛壓下去，不使自己再想，不使自己再傷心。但時日只是消逝而去，並沒有沖淡；哀傷仍在，只是不去碰它，把它埋在心底最深最深處。
人生不如意事，十常八九，可能我太重情，始終放不下，始終沒有從傷痛中復原過來。我希望先把病治好，先渡過這最嚴寒的冬日，在春光明媚，温曖和熙的日子裹，我盼望自己能再生，再透出生機，再慢慢彌痡破碎的心，再走未完的路。
菲，前面的路仍長，就算不能牽著你，但我仍要走下去！
（十二月九日）

５２、

菲，又是一個星期天了。上星期我停了筆，不是我不想再寫，一方面身體是真的太累，另方面我是刻意想把悲傷埋藏，讓它在心底的最深處，不想再去觸動它，希望能盡快把病醫好。
我是否就能真的忘記悲傷？我自己也說不清。有時心情是好了一點，也看見小「熊」活潑可愛的模樣，確實覺得你Daddy是漸漸從失去你的傷痛復原過來。但有時聽說他仍痛哭你的逝去，我的心就又一陣的撕裂，又一陣的淌血不止。
我相信你是幸福的一隻小「狗」，最少你生前有你Daddy，我和Grandpa和很多人的喜愛，你逝去後，我們仍忘不了你，為你流了不少淚，我和Grandpa都說，這一生永遠不會淡忘對你的愛，永遠也不能找到一個你的「替身」！
菲，好好的生活，儘管少了我們的愛護，你要堅強地生活下去，照顧自己不受傷害，我希望來生和你再續前緣。
菲，我永遠愛你！
（十二月十六日）

５３、

菲，停筆了一個多星期，是我不想再觸動痛楚，不想再因悲傷而影響健康，目前，我的病是漸漸向好了。
今天早上，如常一樣量度血壓，雖然是仍有一點高，但我相信在目前的狀況來說，應該也是正常的了。
當我坐在你Daddy的書桌旁量度血壓時，雖然已是早上七時，但天空仍掛著一輪圓月，我不知道今天是舊曆甚麼日子，但當我看見天上的一輪明月，不免又惹起了一番感觸。
古語有云：「人月團圓」，一輪滿月，是象徵了一家人今晚就團聚，本是一件人生樂事，但少了你，又怎樣稱得上圓滿呢？
我最近是盡量壓制自己不再去想，昨天我故意讓自己忙得團團轉，不想因沒有迎接到你的回家而再次傷心，但今早讀到Grandpa寫的懷念你的文章，我的努力又一次失敗了，我又傷心而落淚了。
Grandpa的文字寫出了我要寫的心聲，揭去了我的偽裝，我的悲傷、我仍滴血的心，又一次原形畢露。我無法再強忍，我要再寫出我的心情，我要再一次對你 說：「菲，時間並沒有消減我的傷痛，也沒有磨滅我的傷痕，我仍捨不得你，我的心仍痛苦得像燃燒，只是燃燒的已不是熊熊烈火，而是燒得木變成炭，鐵變成鋼的 永恒不滅的火熖。」
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年夏天，你Daddy去倫敦、巴黎旅行，帶你回家讓我們照顧你。那張你們臨出門前拍的照片，你知道Daddy要帶你遠行了，正在收拾行 裝，你就很懂事的坐在樓梯上等候。我知道你是多麼想快些飛到我們的家，來探望你最愛的Grandpa,Grandma，但你很懂事地靜靜地等待，你是多懂 人性，多麼討人喜愛啊！
那次你住了十多天，臨走時你知道是要回家了，你竟要我替你把頭梳理好，把額頭上的一條小辮子紥好。雖然你戀戀不捨，但你知道是要跟Daddy回家，要回到Austin你自己的家。你和Daddy有你們自己的生活，你又是多麼懂事，多麼的善解世故！
誰知自那次離開我們的家，你就永遠不再回來了。今晚，你Daddy只能帶回你的骨灰，造物弄人，我是多麼的不甘心，也多麼的不情願啊！
菲，我答應自己要開心的生活下去，儘管沒有了你；我不想再哭，儘管傷痛仍深。原諒我做不到，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，我不能永遠偽裝，我要把自己的情感流露出來，我要對你說：「菲，我永遠忘記不了以前的一點一滴，也永遠不會退減對你的愛，我永遠懷念你，永遠愛你。」
菲，我流著淚寫了這段文字，你在回家的途中了吧！感到Grandma對你的呼喚了嗎？感到我期待你回來的那顆破碎而温暖的心了嗎？
菲，回家了,我等待著你！
（十二月二十四日，寫於以嵐回家的班機延遟後，終於本地時間六時起飛了。）

５４、

菲，昨天送走了你Daddy和小熊。因為班機延誤，但臨時又改了班機，比原以為的起飛時間提早了一小時，我們趕到機場，只能匆匆話別。我流著淚送走了他們，回到家裹，有一種人去樓空的悲涼，不覺又失聲痛哭。
我的傷感是因為母子之情之深，但竟比不上他心之戀棧，這個他成長之家，竟然比不上三藩巿的窩居。是我看不透世情，放不開心懷，還是世情確實如此？長空萬里，應是任鳥飛？！
唯一心安的，是你回到了家，我把你放在你Daddy中學和大學的畢業相片中間，讓你陪伴他，也永遠陪伴我們。
今天是新的一年的開始，我不敢有甚麼新年願望，只想讓生活在平淡中過去，無風無浪，平平靜靜，就算是稱心滿意了。
菲，回到家了，永遠陪伴著我，直到永遠！
（二零零八年一月一日）

５５、

菲，今天是你的生日，七歲了！七年本不是一個太長的日子，而你竟沒有走完。這是上天的安排，抑或是我與你的緣盡，不能再與你共享歡樂的時光，唯有難捨的和你永別？
你逝去七個月了，我的眼淚似乎已經停止，但你知道嗎？我的心仍在淌血。那失去你的痛就如一個結了疤的傷口，血是不流了，但仍是澈骨的痛，只要碰一下，就又流血不止。相信要流乾最後一滴血時，就不會感覺痛了。
你在那寂靜而又遙遠的地方，過得好嗎？可找到用真愛照顧你的人？還掛念Grandpa和Grandma嗎？
你雖然走遠了，遠得可能聽不到我的呼喚，但我仍要高聲向你說：「菲，生日快樂，我永遠愛你！」
（寫於零八年六月六日，菲菲七歲生日。）

56、

菲，一年就在悲傷、無奈中渡過。去年的今天，你離開了我們，自那一天起，帶走了我的歡樂，帶走了我的盼望，換來了是無盡的思念，流不盡的眼淚，永遠沉痛的回憶。
如果時間可以沖淡悲傷，撫平痛楚，那麼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是過得太快了，我的傷痛仍是那麼的深，有時竟覺得是支持不下去了。
菲，如今每次想起和你相聚的日子，在笑聲中總是掩藏不住淚影，我總想用過去的歡樂沖淡自己的悲衰，用積極的心去看待一切，但我做不到，無論怎樣，我總是沉溺在痛楚中，往往不能自拔。
我不知道會痛苦到多久，是「天長地久有時盡，此恨綿綿無絕期」。我只能對你說，我捨不得你走，你帶走了我的心，我的魂，我的一切！我只剩下了一個空殼，沒有了心，沒有了愛，我就像一個死人一樣！
菲，在極度痛苦中，總會想隨著你去，起碼我和你就永遠在一起，一起散步，一起看黃昏日落，享受那無窮的極樂！
菲，不要走遠，你不會再孤單，我會和你相聚，直至永遠！
（零八年十月二十一日，寫在菲菲逝世一周年）

５７

追憶菲菲

八歲的生日，本應對你說的是「生日快樂」，你又可以嚐到嗲哋為你訂購的生日蛋糕，又多了幾件新玩具。好不開心！
但這些都沒有了，一切都只是記憶。你已離我們而去，走得很遠很遠，我知道你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
自你離去的第一天，直至今天，不知道有多少天，但不論幾多天，我都是一樣的掛念著你，日子的過去，並沒有減輕失去你的痛楚，我相信永遠也不會。
我也曾安慰自己，說你已走遠了，很安寧，很快樂地生活在另一個國度，你會希望我的心也漸漸安寧，開始快樂地生活在這一個國度。但無論我怎樣安慰自己，那失去你的痛，仍舊如刀切的痛，淌血不止，菲，我真的做不到，我的心永遠也不會復原！
我不想再哭，但我做不到，我想快樂地生活，但我做不到，沒有你對我的愛，我的心已死，我再沒有快樂的源泉。
菲菲，八歲了，只要你聽得到，我仍是要對你說：「生日快樂」！

我相信你一定聽得到，你不是在期待我的呼喚嗎？菲菲，我愛你，永遠永遠，直到我再次和你相見。
珍重，再見。
（二零零九年六月七日，菲菲八歲生日的翌日。

58

菲菲：
Grandma沒有忘記昨天是你逝世二周年。我不想仍是流血的傷口，因懷念你而又淌血不止，我只想告訴你：Grandma永遠愛你，永遠不會淡忘你對我的愛，你好好安息吧！
（寫於菲菲逝世二周年翌日，10/22/2009)

59
菲菲:

生日快樂！如用狗齡計算，今天你已六十三歲了，比Grandma還要老，但你在我心目中，永遠是我的小菲，精靈可愛而又善解人意的小菲。

今早把你的骨灰抱在懷中，貼著我的心，希望重温那種抱著你的感覺、但小巧精緻的紅木盒，那比得上你軟綿綿的、温暖而又毛茸茸的身驅? 那種感覺的失落，使我又流下淚來。

我默默地祈禱著，希望每年你的生日，我都能抱著你，即使是小紅木盒，也是一種安慰，一種滿足，一種無奈的尋求，一種苦澀的快樂。

零八年夏天，我和Grandpa到三藩市慶祝你Daddy的生日，剛巧那一段時間，他把心愛的跑車賣掉，我們一起把車子交付新主人，看著那年輕人高 高興興地把車開走，你Daddy竟似呆子一樣，望著那遠去的車影，動也不動。我安慰他說：「這車不適合你了，將來買上更好的，不要難過。」他向我說出一句 我永遠也忘不了的話，他說：「我不是放不下那輛車，而是那車有許多我和菲菲一起走過的路，有著許多的回憶。」你Daddy是一個重情的人，表面是遊戲人 間，內心的痛，又何嘗比我輕!

我用眼淚道出我的痛，我不掩飾，因為這痛是徹心的，刻骨銘心，直到永遠!

我很好，小菲，你安息!

有愛才有痛，我永遠愛你!
(二零一零年六月六日，菲菲九歲生日

60
菲菲:

你逝去已三年了。今天，我又拿起筆來，告訴你我們仍掛念着你，你在我心裏活着，你又長大了一歲!我又帶着失去你的傷痛在人生的路上走多了一年!

我告訴自己，菲菲不想我再傷心，你希望我活得快樂，把對你全部的愛去愛世界上美好的事物，用快樂的心情，去走人生的路。

我會做得到，你對我要有信心，我一定會快樂起來，不會被悲傷、疾病擊倒。

菲，愛你的Grandma永遠和你在一起!

(二零一零年十月二十一日，菲菲逝去三周年)

61
菲菲:

今天，是你逝世的四周年，你離開我已整整四年了。

過去這四年的日子，如果在我生命終止的那一刻，我要回憶一生中的起伏、傷痛、那失去你的這一段日子，無疑是最大、最痛的。因為我經歷了真正的痛，那心靈上的痛，比起八二年我身體受的苦，是何止千倍、萬倍！

菲菲，請你不要為此自責，感到愧疚，我要感激你給了我真的愛，我才感受到真的痛，沒有你，我的人生就失色了。不過，請你放心，我會漸漸的好起來，再勇敢的面對人生，用微笑把憂傷趕走。相信我們再重聚的時候，你會開心地看到我，已經不再哭的Grandma。

菲菲，我很好，你珍重，千萬別忘了等我！
(二零一一年十月廾一日，菲菲逝世四周年）

62

菲菲:

祝你生日快樂。

今天是你十一歲的生日，你離開我們也快五年了，我不想再說這五年來的種種，只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，你爹哋、媽咪將在本月十八號註冊結婚了，你一定會很高興的，這是你期待了很久的日子吧！

小熊會參加他們的婚禮，他們會把小熊帶到台灣暫住一段日子，更為他準備了參加婚禮的服飾，當我看到照片時，心裏是一陣悲痛，戴著那可愛小領帶的，應該是你啊！不過，既然這是命運的安排，我們就欣然接受吧。

菲菲，我也打算把你帶到台灣參加他們的婚禮，不過，我還未和你爹哋商量，我的意思就是讓你也參加，因為你原本就是那個家庭的一份子，你睡在小紅木盒裏，也是我的一種安慰！

快五年了，我相信你已找到一個温暖的家，疼愛你的親人，我願意相信，你生活得很快樂，就和從前一樣，所以我不需要再悲傷，是嗎？

(二零一二年六月六日)

63

菲菲：

時光飛逝，十年過去了，你好嗎？

記得十年前的今天，我接到你逝世的噩耗，那天是我一生最悲痛的日子，我不知自己是怎樣渡過的，或許那晚深夜我提起筆來傾瀉我心中的悲痛，每一個字的寫成就把每一分一秒渡過，我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吧！

十年的時間，一個初出生的嬰兒都已經長大入學讀書了，更不遑論這十年時光科技的進步，世界的變化了。但無論變化多大，也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思念，對你的愛只會隨日子的流逝而更沉澱，更厚重，更升華。

這十年對我的變化也自不會少，年齡日漸的老去，身體的機能也不比從前，但我覺得我仍是有所得的。這十年使我感受到人生的無常，這一刻的分別或許就永遠再見不到，但這些何嘗不是人生的歷練，痛苦的洗禮！

菲菲，你記得我們相處的快樂時光嗎？你仍在天國耐心地等我和你團聚嗎？請不要走遠，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重聚！

永遠愛你的Grandma，寫於菲菲逝世十周年。（2017年10月21日）